包厢不大,进门脱鞋,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榻榻米样式矮桌,清汤小火锅已经烧上了,周围是烧烤用的凹槽,烧烤纸上还贴心地刷了油。郗长林转身合上纸门,笑着比了一个邀请手势。
风拂动窗边轻纱,撞响头顶风铃,声音清脆泠然。两人对坐,郗长林拿起榻榻米垫旁边的菜单递给贺迟,又说:“这里可以扫微信点餐,您把菜名告诉我就可以了。”
“真是方便,现在国内最流行的通讯工具就是微信了吧?”贺迟眉梢微微一挑,翻开菜单第一页。
郗长林一边捧着手机扫码,一边回答他:“qq用户数量应该也不少,感觉两者五五开吧。”
贺迟状似漫不经心道:“我们已经是一起吃过三次饭的j_iao情了,不应该加一下微信?”
青年手一顿,旋即笑开:“好啊。”
贺迟只点了一道八宝鱼和能够煮进清汤锅的蔬菜,剩下的生蚝扇贝小龙虾之类,都是郗长林要的,他还没辜负谢东存的好意,点了一堆需要自己动手烤的r_ou_类。
郗长林在厨艺方面着实不在行,把他丢到灶台前,活脱脱就是个易燃易爆物品,这么多年来唯一擅长的是烧白开水和水煮蛋。
在糊了整整一盘咖喱鳕鱼后,贺迟便不让他碰烧烤用的不锈钢夹了。
“真是让您见笑了。”郗长林跪坐在榻榻米垫上,看贺迟将那张惨不忍睹的烧烤纸换成新的,心虚地开口。
“没关系。”贺迟低低一笑,“没有哪个人是全能的,有缺点才更可爱。”
青年“哦”了一声,轻敛眸光,“谢谢夸奖。”
他们俩到的时间有些晚,正好错开了晚餐高峰,谢东存忙完外面那几桌后,亲自抱着一打啤酒来到包厢。
郗长林没有告诉他贺迟的身份,谢东存又没在圈内听说过这人,便以为贺迟是郗长林圈外的朋友,招呼打得毫不客气,直接开了一瓶酒放到贺迟面前:“长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来来,别客气!”
说完又一拍郗长林肩膀:“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最近都在忙什么?接到新戏没有?”
青年扫了贺迟一眼,将他手边的啤酒拿走,然后对谢东存说:“他要开车,不能喝酒。接了几个广告,秦导的《幻r.ì》也拿下了一个角色。”
“哟,出息了啊,秦导的角色都能拿下!”谢东存笑起来,揉了一把郗长林脑袋,将他头发薅乱,“等红了,记得多发微博帮宣传宣传我的店啊。”
郗长林抬手拍开谢东存爪子,拿起啤酒瓶和对方的相碰,笑眯眯地说:“你打算怎么付广告费?”
“你吃饭友情价打十一折?”谢东存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一番后开口。
郗长林一拳锤在他肩上:“谢哥你真是太会做生意了。”
他们喝酒总是这样,啤酒瓶盖一掀,也不往杯子里倒,直接对瓶吹。郗长林酒量并不好,混在十八线没什么机会去酒局,因此也得不到锻炼。才半瓶下去,他眼前就有些模糊了。
谢东存逗他说你喝醉了,郗长林摇晃脑袋,把啤酒瓶往怀里抱,生怕被抢似的,抱了几秒后又嫌酒瓶子凉,仰起头咕咚咕咚重新往嘴里灌酒。
一瓶啤酒就这样见底,谢东存指着青年朝贺迟哈哈大笑:“瞧,他每次都是这样,可好玩儿了。”
贺迟笑了一下,从清汤锅中盛出两勺汤,又夹了几片蔬菜进碗,才放下筷子,起身到郗长林身旁。他搂住郗长林腰时自然又熟稔,拿走这人死命不放的啤酒瓶亦用力巧妙,然后把汤碗端过来,哄郗长林喝汤。
这种时候的郗长林一般不会听人劝,只会嚷嚷着再来一瓶,谢东存笑着想看贺迟吃瘪,没想到下一秒青年就乖乖把汤喝了。
谢东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我听说长林有两个哥哥,你就是他哥哥?”
“不是。”贺迟垂着目光,在铺平的生菜中放上一块r_ou_卷好,用筷子夹着喂郗长林,回答谢东存的问题时语气轻描淡写,“只是照顾习惯了。”
郗长林慢吞吞吃完生菜r_ou_卷中裹着r_ou_的那部分后,嫌弃地推开剩下的菜叶子,再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拎起啤酒、借着桌角开盖,动作一气呵成。
青年凶起来力气很大,这个地方又是火锅又是烧烤盘的,贺迟不想他受伤,也没怎么拦。
一打啤酒十二瓶,郗长林和谢东存你五我七,喝到后来郗长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下意识往贺迟怀里找了个地方,开始睡觉。
郗长林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和贺迟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在一起,反而糅合出一种缠绵感。他跟只猫似的,额头抵在贺迟胸口,手拽着衣襟,呼吸声轻而绵长。
贺迟敛下眸光,拍了拍郗长林后背。
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气温骤然降到二十度以下,冷得沁人。风一吹,郗长林直打哆嗦。
“有可以借的外套吗?”贺迟抬头问坐在斜对面的谢东存。
自郗长林喝完第一瓶酒开始,谢东存就觉得这两人不太对,贺迟的问题于他而言简直如同一场及时雨。他忙不迭点头起身,走出去后转身关门的动作特别迅速,生怕有人经过看到里面的情形。
贺迟的手从郗长林后背上移,将他从自己身上撕开些许距离。
男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郗长林锁骨上,他伸手在那道吻痕上擦拭了几下后,扳起这人下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郗长林吃痛地“嘶”了一声,含糊骂了句粗口,脑袋埋进贺迟肩窝里。
“送你回家?”贺迟问。
无人回答。
男人叹了一口气。
贺迟拒绝了谢东存的帮助,为郗长林披好外套后,独自带他下楼、把他塞进车后座。
Emi为他们导航出最快路线,三分钟不到,贺迟带着郗长林来到公寓楼下。他背着这醉鬼进电梯,正要按楼层键时,一只手忽然伸出来,往按钮上猛戳,却是戳歪了,把16层按成了26。
“醒了?”贺迟取消掉26楼,按下正确的,偏头问郗长林。
郗长林:“……”
贺迟:“……”
到了门口,贺迟把人放下来,无奈地问:“钥匙你放在哪了?”
回答他的又是绵长呼吸声。
门内忽然传来响动,紧接着由内而外打开。
刹那间暖黄灯光倾泻而出,和楼道中声控灯光芒织到一处,照得人影颀长。
“多谢你送他回来。”门内的人抢先开口,笑容得体有度。
门外的人环在郗长林腰上那只手收紧,微微眯起眼睛,同样在笑,但语气泛寒:“麻烦让一下。”
“把他给我就……”句末的“好”字还没说出口,段西伯就被一股大力给扯出去,他在楼道中踉跄了一步,回过身来时,贺迟已带着郗长林走进门内。
“如果你是有事所以等在这里,那么现在可以回去了。”贺迟一手抱着郗长林,另一只手握住门把,重音落在话语末尾,“段先生。”
第14章
天光透过米白窗帘洒进室内,照亮床上那一团浅灰色的起伏,窗外的鸟叽叽喳喳个不停,其间还夹杂着蝉鸣声,听得人很不愉快。
郗长林被光线晃得烦躁,翻了个身背对窗户,又将夏凉被上拉遮住脑袋,然后往两个枕头间拱了拱,企图以这样的方式减少噪音污染。
他家落地窗上窗帘有两层,外层是轻薄的米白窗纱,遮不住光,但风吹起来飘渺如仙,装饰x_ing很强,里面是比较厚的灰黑色,拉上后室内几乎不分昼夜。
贺迟深谙郗长林的习x_ing,如果给他将深色窗帘拉上,这人完全就是一个睡神,能从头天晚上九点睡到第二天夜里。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这混账睡了个对时后起来,还会埋怨为什么不早些叫他起床、睡太久了胸口好闷。
男人也没帮郗长林把落地窗全部关上,留了大概五厘米的缝隙,让虫鸣鸟叫得以传入。
大约过了三分钟,郗长林面无表情坐起来。他眼睛虚虚睁开一条缝,唇角抿得很平,缓慢地将视线移向落地窗,盯了好一会儿,才把系统敲出来。
“昨天贺迟送我回来的?”郗长林问。
“是的呀。”系统道,“要我给你转播昨晚你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吗?”
青年恹恹地垂下眼皮:“说。”
“在海之味的时候,贺大佬趁你喝醉失去意识亲了你一口。”
“回来这边时没来得及找到你身上的钥匙,段西伯就把门打开了,说了两句话后贺大佬直接把他丢了出去。”
“接着贺大佬帮你洗了个澡。”
“然后贺大佬把你搬上床,给你吹完头发,又坐在床头看了你十多分钟,就走了。”
睫毛轻颤间,郗长林眼皮撩起一线,他慢条斯理地垂下脑袋,扫了扫身上的睡衣,抬起手嗅了嗅——没有酒气,只有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
郗长林挑了挑眉:“贺迟给我洗的澡?”
系统的语气理所当然:“对呀。你都睡成猪了,我又没实体,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没对我做什么?”
“就是在给你搓泡泡的时候亲了你一会儿。”
“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