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朝堂,又有几个人能让方海尘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笑?而且,又是这么温柔的笑。
……
及至亥时,宫中的宴会才逐渐散去。其实许天恒的酒品还是不错的,至少醉酒后从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从没说出任何不该说出的话。当然,除了在某个人面前。
从大殿出来的时候,许天恒就已经步伐不稳,似烂醉如泥。踉跄着搭上身旁人的肩膀,口齿不清道,“海尘啊,我送你回府,回府,哈哈……”
方海尘剑眉一挑,“送我回府?”
“对对对,送你回府。”随后又对着眼前的车夫喊着:“走,回许府,我要送海尘回许府……”
方海尘看着眼前这个人,一脸不解。
思索片刻,将他搀扶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向城外清尘阁驶去。全然没留意到一旁那个看起来醉醺醺的人嘴角勾起那一丝得意的笑容。
一路无言。
到达清尘阁的时候,方海尘本想扶身旁的人下马车,却突然发现身旁的人正用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
那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淡漠道,“许大人好酒量啊。”随后径直下了车,向房中走去,没有理身后的人。
许天恒急忙跳下马车追去,“诶?诶?海尘别生气嘛,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方海尘不解,自己一向都不是一个不冷静的人,这么多年的经历似乎已经将心慢慢磨得很平静,可在他许天恒一出现,竟然就可以瞬间摧毁自己的一切耐心。
许天恒,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
这么一想,竟然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就连后面追赶上来的人在听到这笑声后,都不觉一愣,“你笑什么?”
方海尘侧目,俊秀的侧脸在院子里昏黄的灯火下,一笑倾城,“许天恒,若说这世上连我方海尘都有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大概非你莫属了。”
“??”
随后,方海尘便将其带至客房,沏上了一壶醒酒的好茶,虽说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没有喝醉,不过这茶对喝了酒的人还是有好处的。
许天恒没有理会一旁沏茶的人,直接奔向客房的雕花木床走去。
一头栽倒在床上,懒洋洋嘟囔,“这左丞王府不愧是王府,就连这床都要比别人家的舒服啊。”顺便闭上了那一双星眸。
方海尘抬眼望去,床上那人戒备全无,似卸下了一身的疲惫般,眼眸轻闭,一缕烛光映在其脸上,竟会让人隐隐心疼。
不忍直视。
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望向了对面,“海尘,你说这尉迟长荷,怎么会如此容易的到轩云和亲呢?”
方海尘倒了两杯茶,坐了下来,淡然道,“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尉迟长荷也是异国公主,贵妃已是最高封位,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为后的。只要不被封后,若她有不臣之心,轩宗帝便可以她要挟召野,甚至杀之。”
“但愿如此……”
……
第10章 第十章 波罗奢花
自从召野和轩云和亲的消息广布天下后,南方的波尔国和南罗国往来更为密切。本来两个国家若是独立的,那么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轩云和召野的对手。可一旦两国联合,不论是轩云还是召野都轻易动不得任何一个国家。日后再想收复两国,恐会难上加难。
近日方海尘的情报网已经探听到,波尔和南罗两国似已经达成协议。波尔国离轩云国比较近,而南罗国又离召野国比较近。两国的地盘已经开始不断向彼此靠拢,这样一来,不管是召野攻打南罗,还是轩云攻打波尔,南方两小国都可以倾国力相助对方。
轩宗帝更是早已意识到这一点。
早朝,轩宗帝便一直在和群臣商议此事。最后的结果便是,在海尔嘉和庞世宽的极力举荐下,轩宗帝最终命许天恒帅兵五万,到南部边境想尽办法收复波尔小国。
如若许天恒战败,便由其父定国侯出征,势要收复波尔。
傍晚,许府的书房内。
许天恒一脸愠怒,将一筒竹简摔到地上,对面前的人道,“五万的兵,轩宗帝为何要如此断我后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许天恒眼神里的怒火更甚,可方海尘却在里面看出了一丝凄凉。
轻轻几步走到了许天恒的身边,一双深邃的眼眸离迸发出深不可测的光芒,说不出的倾华绝代,“你难道就这点本事?”
抬眼望向眼前人的双眸,那一刻,许天恒似乎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由心而生。
许天恒何时变得这般懦弱?
那双眼眸里,忽而迸发出坚定的光明,“我懂了。”
方海尘走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轻泯了一口,缓缓道出:“波尔是一个只有十几万军队的小国,却能屹立这么久不倒,除了因为波尔皇帝治国有方,军事和农业发展一直很昌盛,还因为波尔和南罗唇亡齿寒的关系,南罗国兵力虽少,但两国合力也足有三十万。相信许将军自己会明白,怎样的战争,会利用微弱的力量,瓦解本应该是互惠互利的两个国家。”
许天恒听了这些话,竟会有些莫名的感动,应答着,“搬弄是非,推波助澜。”
方海尘点了点头,眼眸垂下,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道,“你可知轩云国有一支神秘的骑兵,叫轩辕六十四骑?”
“略有耳闻。”许天恒捡起了地上的竹简,“我记得两年前与北突厥那一战,在我潜入敌方营地火烧粮Cao之时,有六十四个骑兵突然出现替我阻挡下敌方s_h_è 出的乱箭,我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不仅活着回到了营地,而且还意外的生擒了敌方主将。”
方海尘神色未动。
其实,当时有六十五个人。
不过想了想,还是道出,“轩辕六十四骑虽敌不过敌方百万兵马,却个个是能以一挡百的精英。六十四个人联合,更可抵千军万马。望这六十四个人,能为许将军尽一点绵薄之力。”
良久,似乎才回过神来,“等等,海尘,轩辕六十四骑,是你的手下?”许天恒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海尘。
如果是这样,那在很早以前他就认识自己。
两年前,就曾救过自己一命。
那一刻,许天恒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坚定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也许是信念,也许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七月底,一切事项打点完毕。许天恒将五万兵马分成五队,每队一万人,夜晚行进。
临行之前,许天恒问方海尘为何不与自己一同前往,他没有回答。
倒是在一旁的许夫人泪流满面,“恒儿,如果敌不过不要硬撑,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让我和老爷怎么办?”
许天恒拍了拍娘亲的手,安慰道,“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方海尘想起了那个名叫方雨舒的女子。一丝忧伤浮现,小声喃喃,“有娘亲,真好。”
“嗯?”
“去吧,待我打点好一切,会去助你一臂之力。”
许天恒带领第一队最先出发,其余四万人每隔一天出发一对,这样,十天之后,五万军队,尽数抵达轩云国南方边境——江州。
这是轩云国南部一个美丽的城池。站在城门上向远方望去,南方的八月间,艳阳似火。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燥。
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显得格外美丽。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天空s_h_è 下来,似一把把利剑刺入江州每一个人的心。
许天恒望着眼前的美景,或许不久的某一天,眼前的这一切都将会化为灰烬。
战争,从不给任何风景增添色彩。
此刻,江州的每一位将领,每一位士兵,甚至每一位百姓,都会有一种感觉,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他们只能静静等待,等待他们的这位将军发号时令,等待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将军,采用一切计谋,将两千里外的那个国家收复。
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战不知要付出多少鲜血生命,甚至可能是他许天恒自己的x_ing命。可战争无情,人却有情,百姓,是无辜的。
现在关键是如何能挑拨南罗和波尔的关系。
许天恒回想了一下轩云国的日益昌盛。
不错,经济。
要想搞垮一个国家,首先要搞垮他的经济,君主失了民心,国家自然不攻自破。
那么能让两个国家相联系的纽带又会是什么呢。
……
傍晚时分,许天恒眺望着西方染血的天空,久久沉默。
海尘,我等你来助我。
此刻的方海尘正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身后跟随的是他身旁的那名青轲死士。两个人,两匹马,不分昼夜的疾驰在崇山峻岭之间。
忽然眼前一亮,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丝了然微笑浮上了脸庞。
真是天助我轩云。
早些准备的计谋看来奏效了。
前面的那个人正是波尔国的第一谋士,叶无双,叶丞相,此刻正在被五个蒙面人围攻。
一旁的死士看向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