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和宴跳了起来,宋澄与崔平之也是第一次见,心中也激动了起来,唯有商益笑得平淡,他道:“若是八月,潮当更盛。”
“无缘得此一见了。”宋澄略感遗憾地道。
银线又靠近了些,只见白浪翻滚,仿佛一堵白色的墙。浪潮越来越紧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声音贯彻天地,宋澄觉得手下的栏杆仿佛在震动。他将穆和宴交给崔平之道:“崔大哥,帮我看着些和宴。”
穆和宴看见奔涌而来的潮水也不敢折腾了,乖乖地被崔平之抱在怀里,等潮退时,大约已经过了十分钟。穆和宴一见潮水渐渐退了,就从崔平之身上手脚并用的趴下来,伸手拉着宋澄不放。
潮水霎时西去,余波还在江上翻滚,风吼依旧,再看堤下,江水已涨了不少。不过一会儿,江上又是一片平静。
宋澄牵着穆和宴的小手,陡然间是感慨万千。想想他这一趟穿越时空,可算是千百年间难得一遇的奇缘。原本忐忑,恐惧,无所适从,却因着这些与他实际上相隔千年的人渐渐变得真实,也许他的人生就是如此,仿佛这波澜壮阔的潮水一般,本就该这样美丽而震撼,他也该随遇而安。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宋澄看着远去的潮线浅笑着道,从前读苏子这首诗,虽有感慨却未如此之深,没想到今日这四句诗竟然涌上了心头。
“宋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穆和宴牵着宋澄的手抬头道,稚子眼中赤忱,懵懂而明净。宋澄望着广阔的江面笑道:“和宴,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穆和宴连声笑道。
“从前有位老僧未参禅的时候,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他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再到后来他得了个歇息处,见山依旧是山,见水,依旧是水。”宋澄似是有所深思,崔平之自幼于文学上就欠缺些,说不出什么感触。唯有商益走南闯北多了,阅历也多,他暗自颔首,对宋澄更是刮目相看。
“宋哥哥,你今日讲的故事真简单。”穆和宴撇嘴道,“山本就是山,水本就是水,这个和尚可真无趣。”
宋澄闻言陡然笑了,他蹲下看着穆和宴道:“和宴说的对,和宴,一生都要记着今天所说的。”
穆和宴歪头道:“可是我记- xing -不好,记不住的……”
宋澄摸了摸穆和宴的头道:“和宴就算不记得,也会一生如此的。”万般参悟,却抵不过稚子童言,大约小孩儿说的话,才是最正确的。
宋澄看着潮水远了,向着商益笑着道:“商大哥,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商益点头道:“是不早了。”说着便带着宋澄等人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穆和宴一直坐在宋澄的身边,他问道:“宋哥哥,庐山烟雨是什么?”
“是很美的景物,和方才见过的潮水一样,和宴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看了。”宋澄揉了揉小孩子道头,穆和宴“哦”了一声喃喃道:“庐山烟雨浙江潮。”
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一直在耳畔萦绕,宋澄和穆和宴却双双睡去,崔平之和商益谁也没打扰这两人休息。
几日转眼就过,这日已是七月二十,穆二宋澄等人早上起得及早,外面天都没亮,就收拾着要去码头上了。
宋澄吃完早饭还没有看见穆和宴,他向着穆二问道:“穆二哥,和宴呢?”
“还睡着。”穆二笑着道。
“我想同他道个别。”宋澄心头也是不舍,毕竟相伴了这么多天。穆二闻言立时答应了,他笑道:“我带你去吧。”
崔平之留在原地收拾东西,宋澄跟着穆二去见了穆和宴。彼时穆和宴还睡得四仰八叉,半个小肚子露在外面,穆二走近给他盖好了被子,宋澄轻轻摇了摇穆和宴道:“和宴,我要回去了。”
穆和宴本来睡的熟,被宋澄摇的时候还伸手推了推宋澄,可是一听见宋澄说自己要回去了,登时睁开了眼,他爬了起来眯着眼四处找衣服道:“你要回去了,我送你。”
宋澄与穆二看着这个小迷糊登时笑了,宋澄伸手拉住穆和宴笑着道:“不用起来了,我们这就走了。”
“和宴,怎么不送送爹爹?”穆二眼中含笑,逗了逗自己的儿子,穆和宴一脸无所谓:“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和宴在家里等着就好了,宋哥哥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宋澄笑着道:“我家在汴京,等和宴长大了就来找宋哥哥。”
“好!”穆和宴点头道。
宋澄疼爱这个小孩子,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尊重他,穆和宴很是舍不得这样一个玩伴,直到宋澄走出门还趴在窗户上向宋澄喊道:“我会来找你的!”
宋澄笑着向和宴挥了挥手便和穆二一起出去了。穆二笑着道:“这小子,连我都没法跟你比了。”说话间带着几分醋意。
宋澄笑着道:“大约我讨小孩子喜欢些。”
众人起航的时候,已经天色大明,这四人竟将货物装了三艘行船,组成了个小船队向着汴京进发。
宋澄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江风卷起塔尔衣角,倒是让宋澄多了几分洒脱之意。一旦踏上归程,宋澄与崔平之简直是归心似箭。
船队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途径苏州,扬州,泗州,宋州,直达汴京。
在到汴京的前一夜,宋澄竟意外的失眠了,他半夜起身去了船外,江上明月昭昭,他在船头席地而坐,看着船只不断前行。
崔平之不知何时也出来了,他给宋澄添了一件衣裳道:“夜里凉,你不要在外面坐得久了。”
宋澄没说话,崔平之便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崔大哥,我想祁钺了。”宋澄忽而开口道。
崔平之伸手拍了拍宋澄的肩膀,不发一言,两人就这么坐着,耳畔不断传来行船破水之声,宋澄双臂还着膝头,低头不语。
祁钺正月从军,与祁忱一起如愿进了潘美的军队。只是这大半年来就一直在训练,他心中的潘元帅,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祁钺和祁忱跟着队列里的所有士兵一起向潘元帅问好,连潘元帅的脸都没看清楚过,只记得他那略显沙哑的声音,但就算如此,祁钺也是激动不已。
八月初的时候军中有一场演练,各部正在积极准备,这是这些新兵第一次与老兵正面相抗,新兵中谁也不敢怠慢,祁钺更是斗志昂扬,演练的时候潘元帅会来观战,他一定不能堕了父亲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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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本书
清晨太阳还没露脸, 外面甚至还有一丝凉爽, 祁钺等士兵就已经在营前集合了,今日先是全军阵型,按照战场上的进攻次序一一上场。
祁钺等人刚刚在校场前集合好, 便听到校场上战鼓四起,鼓声震天仿佛九天天雷一般,原本只是激动的士兵们登时一个个严肃了起来, 战鼓声中他们仿佛不是来演练的,而是在跟着自己的主将上阵杀敌。
首先进场的是祁钺、祁忱所在的野战部队。提起宋朝, 后人都会想起传诵千年的宋词,发达繁荣的商业,腐败的吏治和数不尽的败仗, 可是在宋初的时候,宋朝拥有这不输于汉唐的野战步兵,赵匡胤兵变立国,手下有高怀德,石守信等一大批名将, 曾创造过不少军事神话。
整齐的队伍穿着盔甲带着腰刀一一上场, 祁钺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将口号喊得震天响, 阵营里的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将这六个月以来学习的所有尽力展现在主帅面前,从演练开始到结束不过一刻钟的样子, 祁钺却觉得自己仿佛走完了很长的路。
野战步兵退了出去,就是攻城步兵上场,他们推着攻城器械, 喊着号子走近校场,战鼓声更是震天响,祁钺退了出去,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什么也看不清。他缓了一口气,将衣服的领口稍微扯开了些许透气。今日不过是个开始,从明天开始的单兵对决才是重点,祁钺暗暗活动了几下手腕。
校场上连夜架起了擂台,擂台上市设鼓,旁边扎起了火把。次晨从一清早开始就有个个营的高手一一上前对决,潘美率领着部下在擂台下设坐。
潘美是公元925年生人,直到雍熙二年,已经是六十高寿,虽然比不得年轻的的时候身强力壮,可是老骥伏枥,长年浸润沙场的他丝毫不见颓势,仿佛是多年窖藏的老酒,越久,味道越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