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婳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淘米:“什么事儿。”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于婳愣了愣,水哗啦啦的很快就把米给淹没了,她没反应过来,连水都忘了关。谢砚抬手把水龙头关上,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却不像是在说笑。
“这是好事儿啊。”于婳把电饭锅也放下了,匆匆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谁家的孩子,我认识么,见过么,你们……”
“妈——”谢砚打断她,“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还在追他。”
“不过我觉得就是他了吧,所以先给您报备一声,您也有点心理准备。回头真在一起了,肯定领回来给您过目。”
他的家人,对他的x_ing取向这件事,其实也不都是赞同和支持的。最开始出柜那两年,他和家里也曾闹翻过,他爸也放过狠话说他要是改不好,这辈子就别再进谢家的门。
原谅是时间赋予人温柔的权利,后来所有的事情和关系都慢慢的缓和了过来,家里人到底还是更在意他的幸福,所以看了很多相关的报道和资料,拿出了研究学术的钻研精神来学习同x_ing恋方面的知识,从强烈反对,慢慢也就接受了。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家里人嘴上没催过他,暗地里,他却不只一次听到他们谈及。担心,无奈,家人所有的关心他都知道,可他也在等那个能让他的心活过来的人。
等了好些年,就荒唐了好些年。
现在他等到了,也想第一时间,告诉家人,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他已经好起来了,他也可以和以前一样,做回那个百无禁忌的谢砚。
看于婳一脸欲言又止,他又笑了起来:“就是上次,我跟你问起的,赵无眠。”
……
谢从聿拎着鱼回来的时候,谢砚正在剥桔子。
等他把桔子扔开去帮忙接东西时谢从聿已经自己换好鞋子放好鱼竿了,两父子面面相望,难免有些尴尬。
谢砚摸了摸鼻子,还是把鱼接了过来:“我拿去厨房。”
谢父在家里一向持重,谢砚在他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所以除了工作上的事儿,其他事儿也没什么好聊的。
吃了饭谢砚回自己房间小睡了一会儿午觉,也不知道于婳跟谢从聿说了些什么,下午谢从聿突然把书房里的棋盘搬了出来,叫他一起下棋。
他棋艺一般,象棋还好一些,围棋完全没耐心,但又得陪着下,半点不敢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来。
——十局九输。
吃过晚饭,略微又坐了一会儿,谢砚就打算回自己的窝了,原本是有过夜的打算的,可他被自家爹棋局上的杀伐果决虐得有点伤心,又怕晚上还得陪着继续下,就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下楼前于婳把一盒杏仁酥放到他手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吃食。她平日里闲暇就爱做些吃食,每次谢砚回家,都少不了吃了还要揣着走。
“杏仁酥拿去给无眠尝尝,其他的,像鱼干、腌r_ou_之类的,回去记得要放冰箱。”
听到这句话的谢从聿坐在沙发上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谢砚这才反应过来,谢父这是知道了……难怪折磨了他一下午呢。
“妈,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你对他这么好,我要吃醋了。”
于婳瞥了他一眼:“你吃得还少?”
“妈做的杏仁酥,吃多少都不嫌多。”谢砚忍着笑看了自家父亲一眼,“爸吃了一辈子都还没吃腻呢。”
“别贫了,早点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谢砚“诶”了一声,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抱了抱于婳,“妈我先走了。”
“爸,家里的茶叶快见底了,我给您订了大红袍,快递到的时候您自己收一下。”
他朝着于婳摆了摆手:“我走了。”
……
不得不说,于婳的这份杏仁酥,就像一场及时雨,给了他一个理直气壮的见赵无眠的机会。
谢砚连家都没回,直接开去了医院,把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位,他这才摸出手机给赵无眠打了个电话。
“下班了吗?”
“还没。”赵无眠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临时加班,还有一会儿。”
谢砚听到电话那端有人叫了一声“赵医生”,然后又是几道其他人的声音,有男有女,依稀能听到“病人”“责任”之类的词语。
临时加班四个字在心头过了一遭,他微皱了下眉,快步往大门走去。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才传来了赵无眠的一声“抱歉”,“刚下手术,办公室还有家属在。”
“没事。”谢砚按下电梯,抬头看了眼往上跳动的楼层数字,耐心道,“你先忙。”
即使是夜里,医院的长廊也亮如白昼,谢砚从胸外科值班的护士那里问到了赵无眠的办公室,然后就在十三楼大厅的休息椅上坐下了。他有点想抽烟,摸了摸膝盖上杏仁酥的盒子,忍下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一对夫妻才和三个护士一同从走廊的一头走出来,中年夫妻神情哀恸,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男孩怯怯的走在最后面,有些浑浑然,还看了谢砚一眼,眼里,毫无生气。
谢砚心头沉了沉,等人进了电梯,起身朝办公室走去。他有些走神的想,赵无眠在和家属交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办公室的门开着,赵无眠坐在办公桌后面,还穿着白大褂,低着头似乎在看着什么资料,电脑挡去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紧皱的眉头,还有漆黑的眸子。
谢砚抬手敲了敲门,斜依在门边朝他笑:“赵医生。”
赵无眠翻了一页资料,这才抬头望过来,眼底的情绪还没完全压下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心乱。
“你怎么……”
“来探班。”谢砚晃了晃手里的透明塑料圆盒子,“不欢迎吗?”
赵无眠的眼底重新恢复平静:“欢迎。”
谢砚把杏仁酥放在了桌上,自己在旁边病人的位置上坐下,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问:“手术累吗?”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一路上听到最多的话,往往是手术怎么样,病人怎么样,手术还成功吗,这是第几台了……
乍一听到谢砚问他累不累,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好,习惯了。”
“我等你下班吧。”谢砚瞥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在查案例么?”
赵无眠“嗯”了一声,“老师发来的病例,我刚打印出来,在整理。”
谢砚就不说话了,坐在一边看他整理资料,自己拆了个杏仁酥,先递到了赵无眠嘴边:“据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赵无眠把资料放进文件夹,配合的咬了半块。刚做完一台极耗心力的手术,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今晚重症监护观察,是好是坏,结果都要看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好吃吗?”
确实很好吃,赵无眠稍微提起了些兴趣,问他:“你在哪儿买的?”
“我妈做的。”谢砚咬着剩下半块杏仁酥,笑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赵无眠有点被噎住,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谢砚拍了拍他的背,很自然的顺着往下说:“你急什么,我妈特意做给你的,全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赵无眠咳得更厉害了些。
他平日里端方自持,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咳得眼眶都有些泪意,谢砚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的抹了抹他的眼角:“你可真是。”
他知道这是生理x_ing咳嗽带出来的反应,但还是忍不住的觉得有些心疼。
心疼什么呢。
大概是心疼那年只身一人站在办公室里跟老师们据理力争的少年郎吧。
他在徐闲口中的故事里没有听到赵无眠父亲的只字片语,在他家,也不曾看到过有关父亲这个角色的痕迹,不管赵无眠这些年是一个人,亦或者是有别的亲人照拂……他都太辛苦了。
谢砚把杏仁酥的盒子递到他手里,压低声音笑了起来:“我跟我妈说我在追求你,她大概怕你嫌我不够好,所以想替我挣点好感度。”
“你……”赵无眠盯着手里的盒子,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指无意识的沿着盒盖摩挲了几下,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替我谢谢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你俩快他妈在一起,别磨磨唧唧了。
谢砚:好的。
赵无眠:???
第17章 第十七章
后来的日子里,谢砚隔三差五就会去医院探个班,或者蹭个饭。嗯,其实医院的工作餐还没有学校食堂来得好吃,但谁让赵医生秀色可餐呢。
小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Z市的秋雨也开始绵长的下了起来,祝三愿承诺的请喝酒也赶在了秋天的尾巴上兑现了。
挑了一天周六,约上了胖子和欢姐,还别有用心的把地点定在了HOMELESS。
都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谢砚哪里猜不到他们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