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吱扭”一声响动,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有人未打招呼就走了进来。
是许久未来上班的顾晓棠。几个月未见,她脸色似乎苍白不少。
顾晓棠神情古怪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两只眼睛冷漠地来回扫视着,一一扫过那新换的样式精巧的沙发,桌子上少见的玫瑰,新的透明的玻璃花瓶,最后落在了方易白身上。
方易白正嘴角带笑,手指轻轻抚摸着“天上青鸾地上走”的奖品,那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通透莹润的青玉被雕刻成一只展翅引颈的飞凤,在灯光下闪烁着盈盈微光。
顾晓棠目光微怔了一下。
来之前,她已经听说了,方易白为了接待获得第一名的叶清峦,做了多大的铺张。她从未见过方易白的桌面上摆过如此热烈的玫瑰,更未见过他会为哪位作者费心定制这样昂贵的奖品。
青玉雕成的飞凤,不正暗合了叶清峦的笔名“天上青鸾”吗?
顾晓棠上前一步,毫不妥协地直视上方易白的双眸,声音清冷:“表哥,你这样是不对的。”
第39章 亲戚后代
“我从没见过你对人这样过。”顾晓棠顿了顿,手指着桌上的那一束玫瑰, 神情变得咄咄逼人:“你知道玫瑰是什么意思吗?你居然要为了一个男人摆上这么浓艳的玫瑰。”
“表哥, 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藏着他的一寸照。你难道是个同x_ing恋……”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 顾晓棠语气微变,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掩盖的鄙夷和嫌恶,后又变成茫然和失落,她后退了两步。
方易白把这样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手上动作微顿, 然后深吸一口气, “砰”一声把奖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你最终还是知道了, 那我就不再瞒着你了。我的确是个同x_ing恋。”方易白轻曼地嗤笑一声,视线转到一旁的水晶杯上,目光又变得柔和:“我是喜欢他。不,我爱上了叶清峦。”
他这话说得轻缓又温柔, 可听在顾晓棠耳里, 却恍若惊雷。
她狠狠地紧皱着眉头,死死地咬着下唇, 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居然真的是个同x_ing恋……你不怕周围人知道了耻笑你吗?!”
她根本无法理解方易白在说这话时, 神情为什么会一如往常的平静, 一点波动都没有,就像是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
她无法理解,就仿佛是自己眼看大厦塌,眼看巨人倒, 可她的这位表哥却一点都不在乎, 甚至还悠悠然地挑起了嘴角。
为什么会这样?
方易白的父母均在国外, 从他上学开始,就被寄养在了姨母家中,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入京读书,在外打拼,自立门户,才离开了姨母一家。
可在这之前,方易白都是带领着顾晓棠一同长大的。从小到大,他向来是最聪明最勤奋的,成绩被老师夸赞,相貌俊美,又被同学喜爱,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都能出色完美地完成。这样的方易白就像是遥挂在窗前的一轮明月,是她唯一的榜样。她每每做错事时,都会被自己的母亲训导着,告诫着,要像自己优秀的表哥学习,如此才能成长,才会变得更加优秀。
她一直以来也是努力这样做的。有时候她会怨恨这轮明月的光辉实在太清冷,太遥远,给了她莫大的压力,让她站在他的身后更显自惭形秽。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更多的时候,她却是真心感谢这轮明月,如果不是有方易白无形的敦促,她大概也不会有勇气考上自己心爱的大学,投身于自己喜爱的文学专业,从事着编辑的工作。
可是今天,她骤然发现,原来这轮明月并不是完美的,它的背后有着无比丑陋的疤痕与凹陷!
顾晓棠感到自己被欺骗了。于是,她不自觉地用着一种仇视、愤恨的目光盯着方易白。
方易白眯了眯眼:“如果你不说,谁会知道?”
“况且,其他人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不在乎。”方易白轻抬了嘴角,似是讥讽地一笑:“倒是你。你很讨厌同x_ing恋?”
顾晓棠一怔,眼角的厌恶又忍不住地流露出来:“有哪个正常人会不讨厌同x_ing恋?那种人根本就是变态!”
话一脱口,她看到方易白脸色猛地一沉,心里下意识有些微的后悔,可是紧接着,那源源不断涌出的不适感却已然悉数拥簇在了嘴边,让她不吐不快。
明明是她先注意到叶清峦的,凭什么表哥能够理直气壮地喜欢他?
他难道也想把叶清峦变成一个同x_ing恋吗?!
种种懊恼愤懑涌上来,顾晓棠禁不住脱口而出:“只有同x_ing恋这种变态才会见上几面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你这是在祸害他,你会后悔的!”
顾晓棠撂下这句话,只觉得痛快淋漓,她用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挑衅神情看了一眼方易白,也弯唇笑笑,甩门而出。
她现在就要去见叶清峦,告诉他她的表哥对他图谋不轨,要离他远一点!
*
此时的叶清峦正面临着一个纠结无比的选择。
答应他在他比赛期间不来打扰的江涛今天终于登门拜访了,还提了一个非常“过分”的要求——他要让叶清峦跟他一起去消防队!
他要叶清峦跟着消防员一起去灭火,他还要亲眼看看叶清峦的尾巴是怎么灭火的!
这人的思维简直可怕……叶清峦万分不想答应他。
江涛还在振振有词:“我都答应你了三个月不来找你,怎么,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应啊?那怎么能行,我可是你的私人医生啊!你不听我的,我还怎么搞研究,怎么知道你的尾巴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清峦,你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啊。你忘了你的唤醒头盔是谁给你做的了吗!”
虽说他这三个月没来,但好歹叶清峦还算听话,乖乖地把唤醒头盔的唤醒时间记录了下来,传给他知道。
记录显示,唤醒头盔的叫醒率高达90%,准时率也高达70%,最多会出现2到5个小时的误差,这似乎跟叶清峦的疲惫程度有关。
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比之从前叶清峦一睡睡个两三天要好得多。
据叶清峦的短信上说,多亏了这个头盔,他才没有耽误写作。
江涛打算有空再改进改进,可这会儿,他就是要把这个作为要挟叶清峦的筹码!
见叶清峦面色仍在犹豫,江涛撇撇嘴,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硬的不行来软的:“清峦,你不知道我这三个月憋得有多闷,我天天想着你的尾巴,想着它究竟是怎么燃起那么大的火的,想得我抓心挠肺,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它了,你怎么能不让我好好亲近它一番呢?”
他边说边摆出一副可怜相,声音故意掐着,柔柔细细的,听得叶清峦尾巴抖了三抖。
江涛说得固然有理,可他怎么能跟着消防队一起去灭火呢?!
且不说那尾巴是否能够次次爆发出如此让人惊异的力量,即便能,他看到漫天火光之时,张开了尾羽扑过去救了火,岂不是就要把这副尾巴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吗?
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风险太过之大。
叶清峦努力屏蔽掉江涛的恳求目光,认真地摇了摇头:“江医生,虽然我很想配合你,但是这个提议实在太危险。你也说过,不能把尾巴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你让我去救火可以,但是万一这尾巴暴露了出来,让别人看到该怎么办?”
江涛语噎了下,又不甘地道:“那你小心点不就好了嘛,不还有我给你的隐身头盔嘛,你就带着头盔去救火现场,到了再摘了……”
他话没说完,叶清峦又摇了摇头:“不好,只要在外面露出尾巴就有被发现的风险。江医生,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江涛郁闷地抓了把后脑勺,忿忿跺了跺脚。可是一转,神色又盎然了起来:“不去消防队,那就去动物园!我们去动物园看鸟!”
叶清峦:……
叶清峦这边无语,江涛却像是来了灵感一样,喋喋不休:“怎么样,动物园那么多鸟,说不准就会有你的亲戚后代呢?你到动物园走一圈,叫那些鸟看看,没准就有鸟认识你,跟你打招呼呢?这样你不就知道自己是哪种鸟了么。”
江涛说得特别认真。
他自从在住院那段时间看了《山海经》后,就觉得自己开了眼界,原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动物是不可能的,既然远古时代有人首蛇身、人首兽身的种种奇珍异兽,那叶清峦这种人首凤尾的,没准儿也是哪种禽类变异体呢?
他前段时间一直在找世界各种禽类的资料库,想发现一些端倪,可关键是不太好cao作,他虽有叶清峦的详细数据,诸如脑电波频率数据,尾羽成分分析数据,可他找的那些资料上却并没记载禽兽的脑电波啊。纵然有,也稀少得可怜,他并没发现那些古埃及沙漠上的鸵鸟跟叶清峦的脑电波有什么一致的地方。
也是醉了,怎么就没人想着给孔雀、鸳鸯做一做脑电波测试呢?
江涛为此捶胸顿足了挺久。琢磨了几天,他觉得这事儿还得他亲自动手。另外,测数据时也得叫上叶清峦,万一叶清峦自身所带磁场和哪种鸟儿发生了奇妙共鸣,也未可知啊。
叶清峦听得特别无奈,苦丧着一张小脸。
他会在动物园里有后代?还会有鸟认识他?跟他打招呼??这简直是疯了……
他抿抿唇刚想拒绝,江涛就眼巴巴地过来望着他,把自己的那番大道理又啰啰嗦嗦重复了几遍,听得叶清峦头痛欲裂。
“好,好吧,就听江医生的一次。”叶清峦默默转回身看了一眼自己安静的尾羽,突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