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林格说我去抽根烟。
阿岚在背后小声说了声“混世魔王!”
第二遍拍摄好了很多,天团成员们没有尖叫了,虽然还是不理想,坐在副驾的季诗全程捂着嘴,后面还把手指全塞嘴里了,后排的石头哥依然一脸惨白,李想哥和阿岚虽然在笑,但笑得非常僵硬。
导演很开心,说有进步,下一条一定能一次过!
海哥绝望地说:“我不知道导演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年轻有干劲的导演也终于妥协了,最后采用了分段拍摄,反正到时候也是要剪辑的。最难的几个地段,上坡和俯冲的镜头由塞林格开着车一个人完成。
没有了拖后腿的队友,那辆越野车在塞林格的cao控下仿佛顿时变得轻盈了,越过泥潭,劈开Cao丛,马力全开。我们这边能看见车里的镜头,到一处陡坡时海哥忍不住喊“要上坡了冲啊!”镜头里的塞林格熟练地换挡轰油门,比悍马小不了多少的越野车一挺冲上陡坡,又一个鱼跃俯冲下来,水花飞溅,但是画面看着狂野极了,空中摄像拍到的镜头非常漂亮!虽然开车时塞林格全程都没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很享受。
这一段同时需要队友们在车里欢呼雀跃,欢呼雀跃的镜头则是在静止的车里拍摄的,四个人在车厢里做出各种胜利的姿势高呼,还要在后排假装上下颠簸,而塞林格一脸冷漠地掌着方向盘。
笑笑笑得肚子都痛了:“我的妈呀太鬼畜了哈哈哈哈……”
导演喊出那声CUT,全员欢呼,塞林格受不了地双手趴在方向盘上,扭头看着车里一群为终于拍完而激动得拥抱的队友。
越野车的厂商代表带来了野营的全套行头,架起炉灶,招待大家野炊。
大家都围在一起等竹筒里的野味出炉时,塞林格的手机响了起来。
石头哥惊奇地道:“嗨呀这里都能有信号啊!”
阿岚说你眼睛怎么了,那边那么高的信号塔看不见吗?
塞林格看了一眼来电,起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了。
他其实很少接电话回避得那么远,这个电话很是通了一会儿,石头哥顿时警惕起来,手里拿着竹筒,让我去叫他。
我只好说他打完电话就会回来的。
“你就不怕他待会儿来没得吃了?”
“不会的,我这儿给他留着呢……”
“那你给他送过去嘛!男助理就是没女助理贴心!”
我进退两难,只好先答应下来,石头哥还在一个劲催我:“还烤什么呢?”
我说再热一会儿。
“都冒热气了已经熟了,再热就焦了!该你贴心的时候不贴心,不该贴心的时候瞎贴心……”
我被石头哥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地起身,刚转身就见塞林格回来了。
石头哥挑着眉毛:“你这长话打很久啊?”
塞林格从我手里接过竹筒:“那边有个湖,风景不错,我随便逛了一下。”
“有湖啊?”阿岚问,“漂亮吗?”
“嗯。”塞林格把手机拿给阿岚看,上面是拍的湖面,不大的一片湖,湖岸却很宽敞,适合露营,像电影里的场景,塞林格说,“一会儿去打水漂吧。”
“哈哈你还爱打水漂啊,”阿岚说,“玩这个我可从来没输过!”
“刚巧我也是。”塞林格说。
我看着低头若无其事地吃饭的塞林格,他是洞察力惊人的人,可反过来却没有人能洞察得了他,石头哥这么多年对他严防死守,也防不住他不断的绯闻,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实情,可能也会和阿岚一样,以为他真的就是去看风景,玩了几下水漂吧。
“怎么了?”塞林格抬头看我,“坐下吃啊。”
我点点头坐下来,心说我看不透你,只希望你也不要看透我的伪装。
——
第二次接到董佳电话是在拍完越野车广告几天后,我去塞林格家,刚把吃的放冰箱里,就接到董佳很慌张地打来的电话:
“迟南,你说过我遇到麻烦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吧?我现在被人堵在洗手间了!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被狗仔堵在洗手间里了!
“塞林格呢?”我抬头看了一下二楼,难道他没在家?“他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不知道,他应该还在健身,”董佳在手机那头语无伦次地说,“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听,可能没听见……”
我越听越糊涂:“他没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会被狗仔堵住?”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来给他送午饭,送完我从会所出来突然就有个狗仔从车里出来,追上来问我和塞林格是什么关系,我就往地铁站的电梯跑了,他当时没上得来,结果我现在被他堵在地铁站的洗手间里……”
“好,你发位置给我,我来找你!不要给塞林格打电话了!”
我叫了辆车,赶去了那个会员制会所,心里想不明白塞林格为什么会让董佳给他带午饭,且不说那样的会所餐厅应有尽有,很多狗仔都知道他经常去那里,他也不是不知道,而且健身中心那一整层楼都是全景玻璃窗,狗仔在车里或者别的建筑里想拍就能拍到照片。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可能纸里包不住火,又要面对一次塞林格的绯闻的准备,路上稍微冷静了一点,情况应该没有那么糟,毕竟隔着全景落地窗也只能拍到个人影,不至于拍清楚脸,所以狗仔才会追问董佳和塞林格是什么关系,董佳只要没被拍到正脸,什么都不承认,狗仔也没有办法让别人相信那就是塞林格。
但前提是我能把董佳安全护送走。
中途我在眼镜超市买了一副黑框镜,脱了自己的外套放口袋里,到地铁站的卫生间外,果然看见一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的狗仔在外面徘徊,他正和谁通电话,表情看起来很兴奋。我努力竖起耳朵,还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找到一位要去洗手间的女士,请她帮忙把口袋拿进去,就放在洗手台就好,然后打电话给董佳,让她换好我的衣服,戴上黑框镜:“我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出来后直接上地铁。”
她连声答应,十分抱歉:“对不起迟南……”
“他追着你问的时候拍照了吗?”我说。
“我不记得了……”
“你好好回忆一下,这很重要。”
她沉默了很久,再次出声时已经很沮丧:“好像是有拍,他叫我的时候我回了下头,那个时候他好像按了快门……”
所以把她安全护送出去还不够,我得想办法把照片都删了,这些照片可能眼下还不能说明什么,但惹出争议也麻烦,留着更是定时炸弹,我也很担心对方万一拍到了很能说明塞林格身份的照片。
离地铁进站还有一分钟,我站在不远处观察狗仔,他还是挺警惕的,每从洗手间出来一个人他都会注意,有点棘手。
地铁已经进站了,狗仔大概是站累了,在墙角蹲了一下,地铁门打开,我快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对手机那头的董佳说:“就现在!”
董佳穿着我的衣服走出来,我在洗手间门前挡了她一下,狗仔第一眼并没有发现她,他往这边看过来时应该只看到董佳的背影,可是很快他就发觉不对劲,站了起来,忽然就往董佳的方向跟去。
我上前拦住人,他径直撞在我身上,趁机我拽走了那只数码单反,往电梯的方向跑。
那头董佳已经上了地铁,车门在最后关头关上,狗仔掉头朝我追来。
我人生从没有过抢东西的cao作,紧张之余竟有点久违的刺激,像当年在街头弹唱结果被城管驱赶,我和队友们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分头跑开。我抱着贝斯在地下通道里乱窜,跑的时候才想我真是划不来啊,我是主唱,城管大叔肯定第一个追我啊!不过年轻就是体力好,一口气就把大叔甩掉了。
我边从扶梯上借过,边低头飞快地删除照片,没有细看就全部删掉了,反正量这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对社会有价值的照片。
狗仔在电梯后面大喊我抢了他的东西,我一抬头就看见电梯上方对我虎视眈眈的地铁管理员,赶紧回头把单反相机抛了下去,喊了声:“接住啊!”
狗仔左挪右移,生怕把上万的相机给摔着了,好在相机是落在他怀里了。
我跑出地铁站出口时还听见他在下面破口大骂,大概是发现照片一张都没了,正骂骂咧咧地喊着“你特么就删塞林格的不行吗?!”
出了地铁站,我给自己买了杯水,找了个地方坐下,初秋的日子,这么跑一跑还是有点热的。
出来才发现兜兜转转还是在那个高级会所外面,这会所里有健身房,游泳馆,有桌球室和英式壁球馆,据说楼顶还能打高尔夫,当然酒吧和贵宾套房也不缺,塞林格只有来这种地方,隐`私才能得到保护,他有时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我将喝完的纸杯投掷进垃圾桶,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太阳有点刺眼,我仰头望着那些全景玻璃窗,不得不拿手挡在眉宇,想象着在那后面,塞林格正缓慢地做着他的展臂或者展肩的练习,和现在的我一样流着汗,心情舒畅。
我很庆幸今天董佳能打电话给我。
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望见那面遥远的落地窗后站着一道人影,黑色的无袖T恤,脖子上好像挂着白色的毛巾,看着像塞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