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苏明远一瞪眼,苏知乔立刻怂了。
他慢吞吞地蹭过去,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了:“爸,干什么啊?”
苏明远一手揽住自己儿子,一手揽着沈慕的肩膀,感慨地道:“沈慕,当初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跟乔乔才这么点大,我是一手一个抱着你们出村上车的。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苏明远说得动情,沈慕沉声道:“苏叔叔,是您把我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我不会忘。”
“我说这话,是要告诉你们,你们两个是一块长大的,是兄弟。不管闹了什么别扭,都不能有隔夜仇。你们……”
沈慕苏知乔对视了一眼,齐齐地又飞快移开了视线。
呵呵,不能有隔夜仇?你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被人睡了,就不知道您还能不能说得这么大方……
苏明远不愧是当惯了老总的,煽情话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他端起茶水一口喝干了润润喉咙,又道:“对了,沈慕,你刚回来,住在哪儿?”
“公司替我租了间公寓,在天际金座。”沈慕说着,拿起茶壶替苏明远续了茶水。
苏明远看在眼里,不免想起当年那个被自己从破败村子里抱回来的孩子,闷葫芦似的,带着股倔劲儿,一身棱角。现在却是落落大方,待人接物无一不妥帖周到。也不知道在沈家这几年是受了多少锉磨,才历练出这样的稳重。
苏明远对沈慕,实则是当成另一个亲生儿子看待的,想到此节心里就是一阵作痛。
苏明远一拍沈慕的肩膀:“都回家了,怎么还在外头住?搬回来,你的房间还替你留着呢。”
“叔叔,不必……”沈慕的话没说完就被苏明远堵了回去。
“苏知乔,去,带沈慕去他房间看看。”苏明远对苏知乔道:“怎么,傻了?当初你妈要把那房间改成客房,是谁又哭又闹的堵着门的?”
苏明远一心要让沈慕苏知乔两兄弟和好,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沈慕立刻看了苏知乔一眼,他的眼神复杂,透出点难掩的惊讶,还有点别的。总之苏知乔的脸腾地红了,你可真是我亲爹啊,这么揭我的老底……
为了防止苏明远抖落出他更多的老底,苏知乔看了沈慕一眼,干巴巴地道:“……走吧。”
第五章
苏知乔嗖一声站起来,率先往楼上走去。沈慕在后面犹豫了一下,苏明远催促道:“去吧,我去给你婶婶打下手。”
看着苏知乔头也不回的背影,沈慕只好跟上抬步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没有交谈,只有拖鞋落在地上的声响。
苏知乔家格局很大,楼梯盘旋着升到二楼。墙面刷成淡淡的黄色,两人的影子落在上面,偶尔会重叠起来。家里前年装修翻新过,但一走近苏知乔的卧室,熟悉的感觉就唤起了沈慕的回忆。
两间卧室相邻,沈慕的那间靠里一些,刷成天蓝色的门紧闭着。
“你自己看吧。”苏知乔双手揣在口袋里,示意沈慕自己去看。没了苏明远在中间,跟沈慕单独相处着,苏知乔浑身都不自在,靠在边上,看起来十分僵硬。
沈慕推开门,门轴许久没有上油了,发出吱呀一声。随着门缓缓推开,门里的一切也渐渐呈现在他眼前。
这个房间跟他记忆中的慢慢重叠起来,浅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起起伏伏,漏下一些阳光洒落在原木家具上。床头贴着的球星海报还没有完全褪色,而床上铺着凉席,还丢着一条毯子,印着海绵宝宝。
苏知乔透过沈慕的肩膀,率先发现了异样。沈慕的房间这些年一直被打扫得干净整齐,只是没有人气。那条明黄色的海绵宝宝就显得格外刺眼。
“……”意识到沈慕瞥了那毯子一眼,苏知乔立刻挡在了床前试图阻碍沈慕的视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阿姨真是的,怎么把我的毯子丢这儿了。”
偶尔那么回首一下少年往事,偏偏忘记销毁证据,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沈慕没吭声,但是苏知乔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嘲笑,忽然炸毛道:“真的,肯定是阿姨收错了,这房间我可没进来过……”
苏知乔的话忽然哑在了喉咙里,一只大手覆在他的后颈上,很干燥,很暖,贴上他的肌肤后却有种触电般的感觉传来,让他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弹了。
苏知乔每次撒谎被识破的时候,就会这么慌慌张张地念叨个不停。沈慕掐着苏知乔的后颈,只是下意识地要他安静一点,可是手底下的皮肤像是有吸引力似的,让他一时舍不得松开手。
“你干嘛啊……”苏知乔浑身发麻,嗓子都颤了,听上去带了点奶气,特别是那个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被捏住了后颈软肉的小猫,让人特别想欺负欺负他,把他弄哭了,再哄笑了。
“让你安静点。”沈慕一手捏了捏苏知乔的后颈,把他转向床面对自己的犯罪现场。
沈慕指着床上凌乱的痕迹,语气故作疑惑:“怎么像是有人在这里睡过了?是谁呢?”
“我……我怎么知道?可能是阿姨中午犯困了,在这里午睡了会儿……”苏知乔觉得后颈被抓住的感觉危险极了,浑身却是一阵阵的发紧发麻,顿时恼羞成怒地甩开了沈慕的手。
大意了。手忙脚乱地卷起那条毯子抱在手里,苏知乔恨不得把自己最爱的海绵宝宝当场销毁:“阿姨真是太粗心了,我一定要批评她……”
“她”字未落,摊子里啪地掉下一本杂志,卷了边的,封面上印着面容俊美的模特,露出八块腹肌和大长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苏知乔的脑海里刮着飓风,掀起海啸,还要加上漫天飞舞的沙尘暴。
然而,在现实里,时间只过了不到十秒。
沈慕到底是成熟了,愣了一下便俯下身,苏知乔慢了一拍,眼睁睁看着那本杂志落入沈慕手,翻了翻。难道阿姨还看这种杂志?
真是长进了。
带着毯子躺在他曾经的床上,还带着杂志。这其中的暧昧不言而喻,苏知乔死的心都有了。
其情绪之激烈,让沈慕觉得他那张俊俏的小脸已经成了只俊俏的番茄,只消再有一点点针尖大的刺激,他就能当场自爆给他看。
于是沈慕十分大度地安慰他:“都是成年人了,能理解。”
他这语气里透着股莫名的轻快,一扫之前老气横秋的稳重和阴霾,却仍然未能安抚苏知乔的尴尬癌。
能撤销操作吗?啊啊啊啊啊啊!苏知乔心里的小人抱头呐喊。
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苏知乔抱着毯子急匆匆地跑了,拖鞋在木地板上拍得啪唧啪唧响,哐当甩上了门。
把脸贴在门上,苏知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脸上的热度却始终挥散不去。太丢人了……
苏知乔把额头抵在门上,哐哐磕了几下。然后哐当一声巨响,眼前漆黑,耳边轰鸣。
门是朝里开的。
世界颠倒了,眼前的景象满天乱飞。渐渐的,一张脸在眼前放大,眉骨深陷,轮廓冷硬,此刻眉头紧皱的样子也撩人非常。
“没事吧?头还晕吗?”看着苏知乔那双玻璃珠似的黑眼睛,傻愣愣的像是没回神,沈慕紧张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那里红了一块,特别明显,好在没有磨破皮。
“嗯……好晕啊,我怎么了?”苏知乔其实明白着呢,沈慕这傻缺猛推了一把门,好险没把他鼻子砸扁。要是毁了他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他宁愿当场死亡。
“你自己磕门上了。”沈慕面不改色道。
“好你个沈慕!你砸了我还在这儿诳我!”苏知乔立刻怒了,一个鲤鱼打挺,没能挺起来,而是捂着额头痛苦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软绵绵的,沈慕原本正扶着苏知乔,立刻就抽回了手,跟被烫着似的。苏知乔被二次打击,头更晕了。
“我的脑子都要晃碎了,你有病啊……”苏知乔身体受伤,心里也很难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恹恹的,看着有点可怜了。
“没事吧?”沈慕只得低了头去看他,不过左看右看,那儿连包都没鼓起来,只是皮肤太白太嫩了,被擦红了一块。
沈慕身上带着他特有的味道,随着靠近的距离传进苏知乔的鼻子里,苏知乔忍不住又浑身发紧了:“算了算了,死不了,算你欠我一次。”
他坐起来摆摆手,带着股本少爷原谅你的高高在上。
沈慕手里还握着那本杂志,点头:“你在我床上看这种东西,算是扯平了。”
沈慕深邃的眉眼因为背着光而透着阴鸷,至少在苏知乔看来是这样,让他有种连骨头都被看清的紧张感。
他僵在原地,傻看着沈慕欺身向自己压过来。沈慕肩背宽阔,高出苏知乔一个头不止,此刻压迫感强烈极了。
苏知乔能闻到沈慕身上传来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男士香水味,沈慕身上特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并不难闻,反而熏得苏知乔有些紧张。
沈慕手里握着那本杂志,卷成筒,落在苏知乔的下巴上。杂志是铜版纸,边缘略有些锋利,随时可能割破皮肤。
苏知乔的脸都皱了起来:“沈慕,你有病吗……昨天晚上甩脸子的是谁啊?现在来撩拨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极了,沈慕想,他此刻也并不是很舒服,“你在我的床上,看着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