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迈开长腿追了上去，走近些才看清楚， 两个男的长得都不错。矮个子的那个是见过的韩小棋，另一个身量高瘦，穿着一身名牌， 长得很不错，也很眼熟：“喻修远？”
“你……沈慕哥？”喻修远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眉眼透着股纨绔子弟特有的桀骜。本来正看着苏知乔，一扭头看见了沈慕，立刻透出点儿心虚来，“你们认识？”
沈慕淡淡嗯了一声，苏知乔已经炸毛了。
“小棋是我的员工，我当然认识。”苏知乔把韩小棋拉到自己身边，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挡在身后，怒视喻修远，“就是你总骚扰小棋是吧？”
“什么叫骚扰？我在追求小棋。”喻修远理直气壮地道，还看了韩小棋一眼，含情脉脉，“对吗？”
韩小棋瑟缩了一下，低着头藏在苏知乔背后，一副被吓得不轻的小媳妇儿样。
“单方面的穷追不舍就叫骚扰。小棋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请你不要再耍流氓了。”苏知乔很有气势地护着韩小棋，可喻修远只是不屑地扫了眼他的小身板，就透过他的肩膀去看韩小棋，“小棋，你上次不是也承认对我有感觉了吗？是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那么亲你……”
“你还说！你特么害死我了！”苏知乔想到上次的遭遇，愤怒得恨不得掐死这个小流氓，“你把小棋吓成那样，害得我还以为他是被怎么了。不对啊……你哥不是说要关你半个月吗？”
“你怎么知道？”喻修远反问，他脑子转得很快，忽然目露凶光，“是你找那个秦岭跟我哥告状的？害我哥要关我禁闭，要不是我妈替我说情，我还出不来呢！”
“秦岭？”一直沉默的沈慕忽然重复了一遍，犀利地扫了眼苏知乔，对喻修远道，“怎么回事？”
喻修远怒道：“还不就是……”
“住口！吵死了。小流氓，我警告你不要再来骚扰小棋了。否则下次直接去告诉你爸。”苏知乔急急地打断了喻修远的话，拉着韩小棋要走。
“喂！站住！”喻修远追上去就要拦，被沈慕一眼钉在了原地。
沈慕凉凉地道：“好久没见你大哥了。”
“沈慕哥……”喻修远的凶相顿时垮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怕沈慕仅次于怕自家大哥，用狗狗眼看着沈慕，干笑，“您千万别告诉我大哥这件事儿……”
沈慕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不为所动：“什么事儿？你骚扰小男生的事儿？”
“我这叫追求。真的，我就是想追他，从没骚扰过。”喻修远恨不得指天发誓。
“是么？”沈慕盯着他看了眼，总算松动，“那个秦岭是怎么回事？”
……
苏知乔拉着韩小棋在沈慕车子边等了会儿，沈慕才慢悠悠跟过来。
三人一道上车，韩小棋已经被安抚好了，只是还有点瑟缩的样子。苏知乔牵着他的手，对沈慕报了个地址，道：“先送小棋回家。”
沈慕没吭声，发动车子，将韩小棋送了回去。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很晚了。苏知乔靠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车子停了下来，有人拉开后座上了车。
“嗯？到了吗？”苏知乔睁眼就看见了沈慕。
沈慕冷不丁问道：“你那天找秦岭是为什么？”
“什么？”苏知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找秦岭，是为了韩小棋和喻修远的事。”沈慕自问自答，用的是陈述句。
苏知乔很不想回忆那件事，更何况那天之后他跟沈慕还……他往后蹭了蹭，靠坐起来，想找机会下车：“干嘛忽然又提起这个？”
沈慕身体前倾，高大的身板堵在苏知乔面前，像道巨大的阴影一样笼罩着他。苏知乔没法儿下车，只能抬头对着沈慕。沈慕的语气很冷，细听上去简直能听见磨牙声：“秦岭帮了你。所以，他要了什么报酬？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在对你做什么？”
“没有啊，哪有做什么？”苏知乔眼珠乱转，很做作地否认。
沈慕捏住苏知乔的下巴：“苏知乔，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事情都过去了，再提起来有意思吗？”苏知乔被戳穿了更是恼火，他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沈慕为什么忽然又生气了，他拍下沈慕的手，“反正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你不是检查过的吗？”
苏知乔的嗓音小下去，车厢里忽然弥漫开一股暧昧的味道。沈慕眯了眯眼，回想起那天的“检查”，顿时也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
但是那种令人不爽的感觉仍然如鲠在喉：“你遇到事儿，宁愿去找秦岭？”后半句话被吞了回去：也不来找我。
“除了他我还能找谁。”苏知乔想也不想，很委屈地反驳，“黎秋阳又跟我吵架了。”
“……”沈慕抓住苏知乔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拽下了车。
苏知乔被丢在小区门口，瞪着沈慕绝尘而去的车，后知后觉地发怒道：“沈慕，你神经病啊！”
苏知乔回家后随便洗了个澡，就直接睡了过去，第二天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
每一天醒来的时候他都会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其实爸爸还健康，他还可以继续混吃等死，当他的小少爷。可很快他就会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积极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和学习上。
沈慕说到做到，他指派了公司一个叫岳晴的来带苏知乔，年纪约莫三十五，干练而严肃。苏知乔看着她就有种见到班主任的感觉。不过岳晴为人严肃刻板，专业素质却是过硬。有她带着，苏知乔的进步很快。
正如沈慕所说的，总经理要处理的事物没有那么难，但也没那么简单。苏知乔做得很辛苦，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干脆撒手不管算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由着他撒娇了。
自从那天吃过宵夜，苏知乔和沈慕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两人在公司里很少碰面，唯一碰到的机会就是在公司会议上。
苏知乔今天是第一次主持公司会议，特地换了一身深色西装，在办公室里紧张地直照镜子。岳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知乔正在摆弄自己的领带。
“晴姐，我好紧张啊……”苏知乔哭唧唧地看向岳晴。
岳晴打量着这个小少爷，他长相偏于稚气，穿着一身深色正装显得矜贵漂亮，再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点儿成熟也没了。
“别怕。”岳晴替他整理好领带，语气淡定，“沈总在给你坐镇，顺着稿子读就行了。”
就因为有沈慕在他才更紧张啊！会议室的大门就在眼前，苏知乔见过父亲无数次地走进来，自己却还是第一次。当他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时，感受着无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向自己投来，还是很没出息地紧张起来。
他尽量挺直腰板直视着前方，唇角带着浅笑，仿佛在认真聆听众人的发言，天知道他现在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了。
脚尖忽然被踢了踢，苏知乔一个激灵回过了神，就看见沈慕正轻轻皱眉看着他，眼神微闪。
“嗯？”苏知乔茫然。
“苏总，轮到您发言了。”另一个高层提醒道。
“……抱歉。”苏知乔赶紧收回目光。沈慕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在嘲笑我？还是提醒我……他暗暗咬住舌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苏知乔读报告的时候很是紧张，但是想着在沈慕面前绝对不能丢脸的原则，还是尽量流畅地念完了报告。念完后全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苏知乔的腿肚子开始转筋：难道他刚才读错了？念漏了？
短短的几秒钟在苏知乔眼里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在场的高层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有人出声。他偷偷看了眼沈慕的脸色，沈慕表情淡淡，抬手拍了拍掌，众人也都跟着鼓起了掌。苏知乔借机微笑致意，坐回凳子上，一颗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悄悄攥了攥手指，才发现掌心都冒出了汗。
苏知乔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气的。他回味自己刚才的表现，还是有点紧张了，希望下次能做得更自然一点。
“这是财务部刚送来的报表，这是业务部的。”岳晴踩着高跟鞋进来，把文件放在桌面上。
苏知乔仰头看着她道：“谢谢晴姐。”
“不客气。”岳晴随口道，帮苏知乔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
“我是说你帮我改的报告，谢谢。”苏知乔诚恳地冲她一笑，“自从你来了之后，帮了我很多。我现在觉得工作顺利多了，不再那么心里没底了。”
岳晴楞了下，对上了苏知乔的眼睛。苏知乔这一笑依稀透出点稚气，眼神清澈得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复杂的感受，看着苏知乔的眼神带着点怜悯，淡道：“苏总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午饭时间，苏知乔还在忙着看一份新交上来的开发案，门忽然被敲了几下。
“进来。”苏知乔头也没抬，道，“午饭放着吧。我一会儿再吃。”
“乔乔，怎么饭也不按时吃了？该胃疼了。”熟悉慈爱的嗓音响起。苏知乔抬头一看，居然是家里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