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忒耳佩》。
“咲いた野の花よ”
——盛开荒野的花朵啊
“ああ どうか おしえておくれ”
——能不能请你告诉我
“人は何故伤つけあって 争うのでしょう”
——为什么人们总是彼此伤害彼此斗争
“リんと咲く花よ”
——凛然绽放的花朵啊
“そこから何が见える”
——你眼中看到了什么
“人は何故许しあうこと出来ないのでしょう”
——为什么人们总是难以做到互相谅解呢
一曲终了。
我睁开眼,面前黑白色的琴键与以往任何一次见到的都一样,不带一丝感情的冷漠。我的手还搭在琴键上,身体的温度通过指尖传达给它,却无法温暖它丝毫。
哦,对了,我怎么就忘了呢,曾经,我也像是对待活物一样对待过它啊。只是一晚而已,我就觉得它突然生动起来了,但是我忘了,其实只是有一个人,赋予了它短暂的生命而已。
如今那个人不在了,灵魂也必然随他一同抽离。
好痛。
“仁灿呐,弹得不错啊,平时都有在练习吧?曲子很好听呢,以后多加练习,钢琴其实不难的。”老师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低下头,笑了笑没有答话,“仁灿你对乐器的天分是真的很高,吉他你学了6年了吧?老师我从很小就开始学了,不过真正比起来可能都比不过你呢。但是,你愿意开始接受钢琴了,老师是真的很高兴。”
“老师,我学吉他5年了,不是6年。”我起身,离开那架冰冷的琴,跑回到原本的角落里,缓慢地回着老师的话,“我是从进公司开始才学的。”
“哦……这样啊,没关系是老师记错了。”老师温和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朝着我的方向拍了拍掌,带动着其他学生也都鼓起掌来,“仁灿呐,那曲子……是真的很木奉,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么美的旋律了。赋予了钢琴属于自己的灵魂啊,我都不忍心结束了呢。”
我勾起嘴角,回了老师一个微笑,然后低下了头。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他了吗,久到甚至我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了。为什么现在,我会这么想念呢,我的心,不是早就死了吗。
眼睛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了。
不忍心结束……吗?
第5章 南生
已经入夜多时了,天色早就黑了下来,透过窗户的玻璃可以隐隐看见月亮的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绒毛一样的光亮。
练习室里只剩下我和韩俊昊了,就在刚才最后一个练习生也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还在无休止地连续斗舞。
当然,每一次都是我输。
“哥,你好歹让我赢一次啊,这么玩太没意思了。”我深吸一口气,一下子呼出,脸的两侧微微鼓起,“怎么也不体谅一下,我手长脚长导致身体不协调啊。”
“我好歹是前辈啊输给你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吧?”韩俊昊还在对着镜子踏着舞步,是他自己编的一段舞,第一次跳的时候,我在旁边配过B-box,不过现在我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心情,只是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扭动身体。
“哎哎哎,不早了嘛,回去洗洗睡吧。”我从地上站起来,一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一边怂恿着他:“我可不想做公司最后一个走的,我觉得一会儿保安都要过来赶人了。”
“啊啊……啊?都这么晚了。”他很显然是才发现外面已然到来的夜色,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突然醒悟过来:“我怎么感觉时间一天比一天过得快了,练习时间不够啊,我还想出道呢……好吧不说了,那走吧。”
我看着他走到我身边拿起包,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背上,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他已经朝练习室门口走去了,我只能赶紧拿起包追上他。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却没能够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本来就是啊,这是我们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想要,我也想要啊。练习时间一天一天仿佛无休止一般啊,以后若是出道了的话,练习时间肯定会成为骄傲的资本啊,但是过去这么多年,若是出不了道,那又会如何呢。
白白浪费掉的时间,若是之后放弃掉,那么同时失去的,还会是前途啊。已经这么久了,就算坚持不下去,也还是要继续。
因为,不忍心就这样放弃现在有的一切啊。
韩俊昊一路都还在无休止地唠叨,我也只能够习惯x_ing地一路听着,目光扫过一间一间空荡荡的练习室,里面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黑暗让我禁不住往韩俊昊的身边靠了靠。
“呀呀呀,怕了吗?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的,还怕黑?”韩俊昊应该是感觉到我的异样了,用肩膀推了我一下,笑道:“真想不到啊。”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重新往他的身边靠去。刚刚他推我的那一下其实并不重,但因为毫无防备,我几乎跌倒。闪了一个趔趄,我感觉自己又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靠过去了,只好厚着脸皮赶紧又贴回韩俊昊身边。
不远处有一间练习室还开着灯,我认出是平时上乐器课的钢琴教室,便往前小跑两步朝门内看。这个点老师应该都走光了,钢琴室里放了很多乐器,在里面是不可能有空间练习的,那么这里面的,会是谁?
“喂喂,你干嘛去?”韩俊昊在我身后喊了几句,也跟上我的脚步跑上前。我趴在墙上,探出脑袋往里面看去,眼睛还没聚焦完成,韩俊昊便已经跑到了门口,推了我的后背一把。
我依然趴在墙上,韩俊昊没能推动我丝毫。
在门内的,是南宫夏云。他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低头望着公司楼下繁华的首尔市,纯白色的窗帘布在风的拂动下一上一下地晃荡,正好遮去了他,在我的这个角度看已经是若隐若现。
好像一时间连呼吸都被迫停止,空气都因着他的安静而凝固。
“没想到还有人比我们还晚啊,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练习。”韩俊昊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学着我的样子把下巴放到我的颈窝里,我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了,一下往墙边缩了缩。他接着问我:“这个人我好像没什么印象啊,是新来的吗?”
“那个,我认识的人,去打个招呼。”我回过头看了韩俊昊一眼,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话语都变得支吾起来,:就那个,你说的那个,新的练习生。”
韩俊昊没有答话,或者是我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钢琴室外的细微响动被微风轻送进室内,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明显,但是南宫夏云,他的姿势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南宫夏云!”我踏进钢琴室,正准备往他的方向跑过去,但是刚抬脚就怂了,于是乖乖地站在门口喊了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了,朝着我的地方勾起嘴角笑了笑。
但只是瞬间,他嘴角的弧度又垂下了。他重新把头移回到窗外。
我愣了愣,于是知道自己是被允许入内了,才又重新笑了起来,加快脚步跑到他的身边。
他没有动,像是早就预料到我的进入一般。
我看着他淡然的神情,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缓慢地靠近。像是对待自己心目中神圣的宝藏一样,小心翼翼。
我走到他的身边了,才发现他身上的冷气场已经全部消失了,下垂的眼角都传递着温和的态度。与第一次见面不同,他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忍不住欣喜起来,他现在更容易让人靠近了。
可是他不发一语,我看见他手中还握着手机,屏幕也还亮着,是短信的页面吧,上面的大概是中文,我看不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刻的我,只是想陪着他。
就算是悲伤,就算前方会是地狱,也请让我陪着他。我等他,等他回过头来,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我都已心甘。
“仁灿呐,这个练习生……”韩俊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随我走进了钢琴室,此刻正用手搭在我的肩上,看着南宫夏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算了,那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们两个认识,那你过会儿再跟他一起回去吧。聊聊就好了啊,别太晚,公司宿舍有门禁,保安也会上来赶人。”
我回过头去冲他笑笑,却见他满脸愁容的样子,想来他应该是为了刚才提及到出道的事情所以情绪不高吧,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摇了摇,转身走出钢琴室。
我目送韩俊昊离开钢琴室,又回过头来,才发现南宫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看我。我跟他的视线对上,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把头偏开了。
“南宫夏云,那个,你家里……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话一出口我便感觉到不对劲了,便慌忙摇了摇头,指了指他怀里的手机,左手下意识地摸上后颈,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见你的手机不是……你的情绪也不太好的样子嘛,我只是关心,没别的意思,真的……”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在公司应该还经历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吧,要是说话一轻浮,很可能就会触及到他不好的回忆。这样想着,我偏着头不敢看他,余光却见他又把视线移开了,重新看向下方的首尔市。
他一定是对我失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