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晗未再开口,车厢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压抑起来。
换做平常,藏冬见到这般场面都会主动闭嘴,毕竟她深知自家小姐喜静。可是今天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小姐,你就这样草率的跟姑爷和离了,回京之后要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藏冬说着愁眉苦脸。她是为数不多猜到了几分真相的人,所以现在大抵已经能够想象到自家老爷知道这件事后暴怒的模样了——千方百计才逼得女儿正常嫁娶,结果把人放出去逛一圈儿,女儿就抛下女婿和离了!这根本就是为了达到去信州祭拜旧情人的目的,涮着他玩儿!
只这样一想,藏冬就感觉夏侍郎的怒火已经要扑面而来了。
夏晗对此显然是早有打算了,听到藏冬满含担忧的话却是头也没回,依旧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淡淡道:“谁说要回京了?咱们现在不回去。”
成婚还不到两个月,她就给出了和离书,这事儿她爹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夏晗可不想稀里糊涂再陷入另一场婚姻中去,她也不可能再遇到一个对她多有忍让的“林允”,因此别急着回去给双方找不自在了,索性在外面游荡个一年半载再说。
藏冬听了她的话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而后问道:“那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夏晗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答道:“去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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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是林允的家乡,也是夏家的祖籍所在。二十年前夏侍郎回乡应考,恰巧结识了林允的父亲,两人又是同榜惺惺相惜,醉酒玩笑之下这才有了那件所谓的定亲信物。
而后二十年世事变幻,夏侍郎接连高中进士及第,朝中又有人扶持,可谓是一路扶摇直上。林父却在中举后缠绵病榻,接着受身体所累屡试不第,最后含恨而终。林家就此败落,剩下的孤儿寡母遭遇族人压迫,等到林允带着信物往京城投奔夏家时,她的母亲也已经郁郁而终了。
可以说,林允在秦州已经没什么牵绊了,秦州也没人会记挂她。若要较真来说,秦州唯一还属于林允的就是她父亲亲手置办,母亲极力保留下的一座小院。
然而钱财身外物,如今的林赟又怎会将那一座小院放在心上?她到底不是林允,也没有林允对小院的感情,在梳理完记忆发现林允家乡没有亲人牵挂之后,她就干脆利落的把这一段记忆尘封了,秦州在她心里也就变成了一个寻常的地方,不刻意提及根本想不起来。
也因此,林赟完全想不到夏晗会往秦州去——虽然在离京之前,她还亲口对她那便宜岳父说过,自己会带夏晗回乡祭祖——她之后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夏晗除了回京会去哪里?
林骁在此时走进卧房,手里还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李子,青翠欲滴的模样看着就挺好吃。他顺手拿起一颗丢进嘴里,清脆的咀嚼声随之响起。林骁吃着李子走到床边,看了看还躺在床上一脸蔫蔫的妹妹:“醒了啊?醒了就别总躺着了,快起来,刚买的李子,甜着呢。”
林赟翻了个身,背对着林骁,丧气的不想说话。推荐本书
林骁见她这模样倒是把盘子放下了,神情也认真了两分。他膝盖跪在床沿,探身过去摸了摸林赟的额头,确定没再发热之后又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行了,烧早退了,你还装什么虚弱呢?!”
林赟还是不说话,甚至都懒得反驳林骁——她前天追了夏晗一整天,盛夏时节酷热难当不说,心情还大起大落。前晚回来她就病倒了,昨天发了一天高烧,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半夜热度才退下。虽然当时她就说过不追了,可如此一来还是觉得很丧气。
丧气的林赟浑身乏力,对于亲哥带来的新鲜李子也没有半点儿兴趣。
林骁却是见不得妹妹这般模样,他侧身在床沿边坐下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行了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一直这样丧气下去像什么样子?”
林赟又翻身转了过来,看着她哥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说什么又觉得老话长谈没什么意思。林骁也不想听她对夏晗那纠结复杂的感情了,听多了他自己都觉得拧巴,于是眼疾手快就把一颗李子塞进了林赟嘴里,顺利堵住了她的欲言又止。
“咔吧”一声,林赟委委屈屈的把李子啃了。
林骁问她:“这李子甜吗?”
林赟啃完李子把核吐出来,皱着脸说了一句:“又酸又苦。”
林骁不敢置信,又拿了一颗李子送进嘴里,还是跟之前的一样甜。他明白过来,顿时端起盘子没好气道:“你自己心里苦,吃什么都是苦的,可别糟蹋了我的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