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一句,“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崔碧城安静了一会儿,这才说,“我怎么听说崔嫔娘娘已经向你说起过这个事了?哦,还没有向王爷道喜呢!姑姑这次做了嫔,又得到皇上的宠爱,这可真是咱们祖坟上冒青烟了。姑姑这次是走了好运了,以后,没准还能蒙皇上赏赐,得个正妃做做也不错。我说,王爷,我爹要是有姑姑这本事,也不会这十五年只会做个七品县令了,他没准还能混个知府当当呢。”
我一拍他,“得了吧,就你爹我舅舅那本事,当个县令是福气。有吃有喝,逢年过节户部还发二十两银子的买猪肉买香油的钱,这么好的事,满世上哪找去?!”
“二十两……”
老崔一撇嘴,“哼,过年我孝敬他的一身袍子就值这个数了。哦,不说他了,我差点让你搅糊涂了,忘了正事。我娘她中意的人是崔九家的姑娘。那个崔九是我的分号大掌柜,人精明,做人也踏实,他的姑娘我没见过,听我娘说,她长的漂亮,做菜也好吃。”
“她做的咸菜好吃,你娘爱吃。”我拍拍崔碧城的肩膀,“看样子你娘挺中意她的,她本来想着给你娶进门,后来又觉得这姑娘太好了,配你太糟蹋了,这才又想把这姑娘给我。我琢磨着,你娘要是喜欢,肯定不会为难她,婆媳和,万事兴盛,嫁你算了。”
崔碧城一撇嘴,“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王爷你这个意思,就是不乐意?”
我没答话。
崔碧城凑过来小声说,“不中意这个没关系。我还有别。监察御史裴梓的妹妹裴素怎么样?”
我别过脸,看着崔碧城,而崔碧城说的非常认真,不像开玩笑。
“裴梓?就是靖渊侯裴檀的三房堂弟?”
崔碧城点头,“对,就是他。”
我撇嘴,“我和裴檀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没关系,裴梓和那位裴侯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你们要是成了亲家,到时候就可以一起喝酒,编排裴侯爷了。”
我说,“我可还没见过那个姑娘呢。”
老崔,“放心,他哥哥我见过,长的是你喜欢的模样。”
我,“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模样的了?”
崔碧城说,“裴梓的样子有三分像太子。”
……
半晌老崔才说,“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忽然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亭子外面说话,“我和太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崔碧城一脸的无辜,“为什么这么问?”
我,“我和他的事情,……外人又知道多少?”
他不说话。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傻帽透顶了。
我见他不说话,想着是没什么好结果,我最后说,“我娘知道吗?我只在乎她知道不知道,至于别人,我就管不着了。”
我要转身回凉亭,老崔忽然说,“你别着急,我刚才不回答不是说我知道的答案很糟糕,而是事情复杂到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诶,你别着急呀,我告诉你,你和太子好的事,其实全天下都知道了……”
闻言,我脚下一滑,差点叽里咕噜的滚下山去。
97
崔碧城推了我一下,正好让我坐在那边的大石头上。
“你喝多了?脚底下怎么这么不稳当?当心把你的脖子摔断气了。别这么胆小,我刚才没说清楚,你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手足情深,这些事情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知道你们两个好,可是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他们不知道。而且,奇怪的是……”
他凑到我耳朵边上说,“那些想要把你掐死的人,居然也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人刻意隐瞒住了一样。他们只是知道太子是你的大靠山,虽然你总是被太子用家法训斥。”
“还有一些人,这些人多数是东宫那边的人,他们认为太子对你太好了,恩德太深厚了,而你一直对太子没那么忠心,所以他们一直想除掉你,可他们似乎也不清楚你和太子真正的关系。”
我扭头看着他,他的鼻子尖就对着我的鼻子尖。
“老崔,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
他眼皮一翻,就是一乐,“这全天下的事,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三百年,还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我一咧嘴就想要哭,“那我用不用一死以谢天下?”
砰!
哎呦!
我的脑门被敲了一个暴栗。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你又不是谁家偷情的寡妇,这些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些风流韵事罢了。”
……
风流韵事。
你说的可真轻巧。
我瞪了他一眼。
崔碧城向后一退,“不过就算是风流韵事,该了断的,也应该了断了。我跟你说的这门亲事怎么样?如果你不想要崔老九的姑娘,裴素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裴素?
太子——太子的外戚势力外加嫡系中的嫡系:裴家——裴家的家主,太子表哥,太子死党:裴檀——裴檀的三房堂弟:裴梓——裴梓的妹妹:裴素。
这是一团乱麻中的一根麻绳,或者是一个蛛网中的一条蛛丝。
虽然不是网,却是编成网的丝。
崔碧城说,“裴梓和裴檀不和,其实不过是眼红裴檀在朝堂上,在族中的势力,他想要和裴檀争个一日之长短。而裴梓裴素已经过世的母亲曾经又恩于裴檀,她临终托孤,要裴檀好好照顾她的一双儿女,裴檀也答应了。有裴檀在,太子不会为难这对兄妹,所以,无论如何,太子绝对不会杀了裴素。
有裴素这样的女人做你的妻子再合适不过了。
她给你生孩子,而且这样的联姻,既可以分化裴家,又可以保护那个女人,不至于落到储妃的下场。”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头。
纹理清澈,棱角分明,并非人力所为,而是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我知道我和太子的事情是崔碧城心里面的一根刺,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表露过一丝半豪。
他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却带着野性,就好像老家冉庄外面庄稼地里永远也锄不干净的野草。他从心底厌恶一切压在他头上的东西和人,他就像一只被困在权势、金钱和纵横交错复杂的朝局做的牢笼中的野兽,外表也许斯文,也许温顺,甚至也许脆弱,实际上却野性难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