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晗轻手将许锦言后背上的衣裳撕开,在看见血肉模糊的脊背时,蓦然落了泪。
身边并没有水,君晗只好拘来几捧雪,给许锦言处理污血。
好容易将污血处理好,君晗的十根手指头已经冻的麻木,好容易才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
这瓶药是他兄长送给他的,兄长打过他很多次,可他却没一次上过药。
仔细的将药粉撒在伤口处,君晗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昏迷之中的许锦言低声自语。
君晗听不清许锦言在说什么,只好凑过头去,这才听清了。
许锦言反反复复念的只有“君晗”而已。
☆、屡教不改
“大师兄, 我是你的君晗,我就在这里。”君晗伸手握住许锦言冰冷的手, 想要给他取暖, 可却总也暖不热。
君晗心里慌急, 知道许锦言这是失血过多所致,如今血已经止住, 可失去的血又该如何补回来才好?
君晗咬了咬牙, 从石洞中摸出一块碎石,就用尖锐的部分狠狠在自己手腕处划了一下。
滚烫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君晗疼的眼眶发红, 伸着手腕送至许锦言嘴边。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 可眼下他只能这么做,要不然许锦言根本就活不过一个晚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君晗手腕处的血流的越发缓慢了。抬眼看了看许锦言,君晗眼里的泪啪嗒啪嗒的砸了下来。
都是他不好,若不是许锦言为了护他,何至于会受重伤?
过了不多久,天色也越发的暗了下来, 山上更冷了。
许锦言脸色极白,却又隐隐泛着不自然的青紫, 唇边还残留着猩红的鲜血,被冷风一吹身子就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君晗牙齿打着哆嗦,僵着手指将自己的衣服揭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许锦言。忽而又凑过唇去, 近乎是虔诚的贴在许锦言唇上。
他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纵使许锦言不爱他又如何,他爱许锦言不就够了。
就算他是年少轻狂吧,如今唯有一个自己可以温暖许锦言。
黑夜渐渐压了下来,君晗只觉得身上冻的发麻,刺骨的寒风透过衣袖直往身上钻,一点点融入肌理,唯有心口还有口热气。
君晗真的快撑不住了,眉间凝着霜,唇角哆嗦着,已经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眼前蓦然出现一只玄色的靴子,君晗以为是黑衣人,心头大骇,慌忙要起身保护许锦言。
可身子却如同被冻住一般僵硬着,动弹不得。
“小幺,你这是何苦。”
君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随后眼前就出现了他哥俊美的脸庞。
他哥消失了许久,眼下眸色沉的可怕,却又含着心疼,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哥,你来了。”
君晗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伸手指了指石洞中昏迷不醒的许锦言道,“小幺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救救许锦言,我求求你。”
沈君亦身子明显一僵,在看见君晗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时,脸色蓦然沉的可怕。
“许锦言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待他?”
君晗微微一愣,随即苦笑,在他心里许锦言哪里都好,他是大师兄,也是他前世今生唯一倾心之人。
其实,这些日子,沈君亦虽气恼君晗,可到底忍不住真的不去管他。苏素的事,他也知道,正因为他知道所以越发的不能容忍许锦言。太子殿下派的杀手很多,天南地北布下天罗地网,沈君亦好不容易才从层层追杀中逃出来,就是想入京看一看他家小幺怎么样了。
他那日气的狠了,失手把他家小幺打的太重了,如今只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
可是呢,他家小幺还是屡教不改,都快把一颗真心剜出来了,可许锦言呢?为了一个苏素,他竟如此伤小幺的心!
沈君亦心疼的无以附加,可怀中孩子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哀求,仿佛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Cao。
他忍了又忍,简直忍无可忍,可他到底是叹了口气,道:“小幺,你不必担心许锦言,方才我来时就见到平阳王府的人了,再过不久他们便会找到这里。”
闻言,君晗这才松了口气,沉沉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君晗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眼前一片雾蒙蒙的,身上仿佛正在被烈焰焚烧,灼热的痛感逼的他想逃。可下一秒又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刺骨的寒风仿佛刀锋一瞬间将他割的体无完肤。
恍惚间,君晗听见了一声长叹,似无奈,似心疼,又似懊恼。
迷迷糊糊的几睡几醒,身上总是疼的他想流泪,嘴里的苦味也越来越浓,逼的他想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君晗终于醒了过来,入眼处是他兄长布满血丝的眼睛。
“小幺,你终于醒来了。”
沈君亦一把拥住君晗,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君晗喉咙如撕裂般的疼,好容易发出声音,却是异常难听。
“小幺,你那夜受了冻伤,嗓子灌了寒气,养些时日就能好了。”沈君亦安抚道,伸手摸了摸君晗瘦削的脸。
他的小幺,如今越发消瘦,再不似从前的粉雕玉琢了。
君晗跪坐在床上,两手扒在他哥的肩膀,虽说不出话来,可眼睛分明是渴望。
沈君亦明白他想问什么,当下心头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恨不得一把将君晗拎回青州。
许是君晗的眼里含着太多悲苦,沈君亦到底不忍心,叹了口气道,“你放心,他很好。”
如此,君晗终于松了口气,那夜的惊险仍旧历历在目。他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他作了口型:哥哥,你快走。
沈君亦轻轻掐了掐君晗的脸,道:“为兄若是走了,谁来救你啊?”
闻言,君晗忍不住抱住他哥的腰泪流满面。
转眼又是新年,君晗个子又长高了些,可却也更加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