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之承乾 by 千棵树(下)【完结】(6)

2019-05-10  作者|标签:

又见李福捧着酒,一个一个的倒酒,不由疑惑,这倒酒的活儿小太监做就好了,怎么福公公来了?

看着手中的酒杯,又瞥了眼桌案上的花瓣,承乾思索,这里头……

又抬头看向太宗帝,见太宗帝正悠然饮着,便慢慢的饮着,心头隐约有些明白。

*********

此时,文华殿上。

沈君元站在殿外,背负双手,看着月色如水。

“阁下倒挺冷静的嘛。”

徐柱双手环胸,突兀的出现,站在沈君元身后,懒懒说道。

“你来,是来杀我的?”沈君元冷漠的问着,没有回头,语气甚为平静。

“我没接到这样的命令。”徐柱有些叹息的说着,也抬头看向天空,神情似乎很无趣,“真可惜,听说今儿个教乐坊的女人都不错,哎,我却得在这里盯着你,真是……无聊啊。”

“你刚刚,不也看到了一出好戏吗?”沈君元漠然说着。

“嗯,也是,想不到杨妃娘娘这么多年了,竟还记得有你这个弟弟?”徐柱想起刚刚看见听见的话语,不由嘿嘿讥讽一笑。

沈君元勾起嘴角嘲讽一笑,“是呀,一个可以利用的弟弟……”

50、沐风雨(四)

徐柱想起刚刚杨妃所说的“金钗”,便开口问道,“你会这样做吗?”

沈君元凝视着月色,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道,“我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打破她的平静生活?

怎么舍得……让她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柱默然,也抬头看了眼月色,想起当年曾经在桃花林旁,见过的那少年,那女孩,……

轻叹一声,端起酒杯走到沈君元身边,酒杯一递,“喝酒吧!”

*******

此时,麟德殿上的宴会也已经结束了。

承乾坐在轮椅上,小银子和小金子推着承乾慢慢的朝起晖殿走去。

转了个弯就是起晖殿了。

忽然,冲出一道人影。啪的一声就跪在地上。

承乾一怔,小银子和小金子急忙将承乾的轮椅拉回,小银子上前怒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殿下?!”

跪伏着的人慢慢抬头,一张秀美的面孔泪流满面,犹若梨花带雨。

小银子和小金子不由一愣。

承乾皱眉,“碧儿?”

小银子皱眉,弯腰低语,“殿下,可要叫人?”

承乾几不可闻的摇头,他倒要看看这个碧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还记得碧儿?殿下!求您救救碧儿吧!”碧儿碰碰的直磕头。

承乾盯着碧儿,微微皱眉,救??刚刚碧儿出现在歌舞里,看来是真的进了教乐坊了……心头思量着,这碧儿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进了教乐坊?

“你起来再说吧。”承乾轻声说道。

碧儿才抽噎着起身,依然恭敬弯腰,“殿下,碧儿蒙殿下恩德,回家侍奉双亲,可谁知叔父竟然犯了国法,累得碧儿一家都遭了难,碧儿进了教乐坊……,殿下,碧儿求您,让碧儿再回来伺候您吧。”碧儿说着又要叩头,并膝行前进。

这时,长乐的声音忽然响起,“高阳,你别跑啦!”

承乾转头,就见高阳扑了过来,急忙接住,皱眉,这会儿这个碧儿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没搞清楚,怎么高阳长乐倒来了?

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公主!公主!求长乐公主救救奴婢吧!”碧儿又忽然膝行想靠近豫章,承乾将轮椅打了个方向,将高阳长乐巧妙的挡在自己身后,神情颇为严厉的开口,“好了,碧儿!国法之事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改变的!你还是回去吧。”

碧儿定定的看向承乾,一脸绝望凄楚,“殿下真的不能搭救碧儿吗?”

承乾沉默的回望着碧儿。

此时长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将高阳紧紧的搂抱怀中,微微后退了一下。

碧儿盯着承乾,忽然诡异一笑,低喃开口,“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当年殿下不过八岁,就能将碧儿赶出皇宫,如今……难怪呀,主人对殿下如今还是念念不忘啊!”话音刚落,忽然猛的投掷出一个香包——

就见那香包竟直直朝长乐高阳飞去,承乾脸色一变!

长乐尖叫一声,下意识里就背转身,将高阳护卫在后。而承乾也猛的倒退,将长乐撞到一边,小银子一直注意着,在香包飞出去后,也扑了出去,想接住香包,但还是慢了一步,香包落到承乾腿上。

承乾一呆,想伸手拿开香包,就在这时,惊怒声响起,“乾儿!!”

承乾心一跳,“父皇?”转头,见太宗帝和长孙皇后正快步朝自己走来。

碧儿此时却尖声笑了起来,“殿下,您就好好等着主人来接您吧!”

承乾转头,脸色一沉,主人?!谁是主人?!

此时,太宗帝越走越快,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不自觉的森冷至极的气息。

在碧儿话音刚落时,太宗帝已经猛然的上前一步,快速拔剑,在几声凄厉的叫声过后,太宗帝丢下剑,语气淡漠至极,“别让她死了。”

话音一落,太宗帝便转身朝承乾走去。

李福恭敬应是,上前,就见那刚刚完好的碧儿,如今已经四肢分离……

李福面色不变,眼睛眨也不眨的,就示意小太监上前收拾,同时笔直的站在跟前,有意无意的阻挡着身后的视线。

月色下,太宗帝杏黄色的袍衫上,那半边血迹分外狰狞。

承乾凝视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太宗帝,那面无表情的脸,那幽深眼眸里深深掩藏的情绪,承乾似乎可以看到,手不由紧紧的捏着,凝视着太宗帝面无表情的脸,心头一遍遍的回想着在甘露殿时,父皇抱着他说的话:

“父皇会更强,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话语里的愧疚懊丧他还无法忘记。

前世他最强的父皇,这辈子在他面前却流露出了这样的不自信……

那不适合他的父皇。

他的父皇从来意气风发,肆意自信。

可如今,他又会让父皇懊丧了吧?

承乾紧紧的抿着唇,心头是满满的对自己过于自信的懊恼。

这时,长孙皇后扶起长乐,哄着被吓到的高阳,想过去承乾那边,却被李福和枫叶拦住。

“回去!”太宗帝站在承乾跟前,凝视着承乾,半晌,才转头看向长孙皇后,冷冷开口。

“可是……”长孙皇后担忧的看向承乾。

“你该相信他!”太宗帝冷冷说着,嘲讽的勾起嘴角,眼里压抑着些许狠辣,“当然,如果,他所言有虚,我自然会让一些人付出代价!”

长孙皇后默然,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动。

承乾看了看太宗帝此时阴沉至极的脸色,又转头看了看长孙皇后固执发白的脸色。

轻声开口,“母后,您回去吧,长乐和高阳还要母后照顾,儿子不会有事的。”承乾凝视着一脸忧虑担心的长孙皇后,恬静一笑,又仰头看向太宗帝,笑容恬静温暖,干净灵秀的眼眸是满满的信赖,“父皇才不会让儿子有事呢!”

太宗帝心一震,凝视着承乾满眼的信赖,从刚刚就苦涩刺痛的心似乎得到些许缓解,忍不住缓缓伸出手,轻抚承乾的脸,声音有些低哑,“那是当然……”凝视着承乾,神情平静,眼眸却深幽温柔,“乾儿要陪着父皇一起缔造我们的大唐盛世。”

长孙皇后静静的凝视着月色笼罩下,那站着,那坐着,彼此对望,犹若一个世界的两人……

明明是父子……

牵起愣愣看着太宗帝和承乾的长乐,长孙皇后心头艰涩不已,默默转身。

待长孙皇后走后,承乾看着落在腿上的香包,想了想,伸出手指正欲戳一戳,但被握住。

“乾儿!”太宗帝的语气甚为严厉。

承乾无辜眨眼,“我只是想戳一戳……”

“不准!”

“可是,父皇,这个怎么办?”承乾叹气,他好困,好想睡。

太宗帝摸摸承乾的头,柔声道,“乾儿听话,等沈君元来了就好了。”

“嗯?”承乾不由好奇,那人到底是谁呀?

太宗帝只是轻抚承乾的脸颊,蹲□子,轻轻吻了吻承乾的额头。

沈君元和徐柱赶来时,就见月色□染血迹的君王神情温柔疼惜的亲吻着灵秀雅致的少年。

两人的脚步都不由微微一顿。又都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

沈君元捡起香包,仔细嗅了嗅,才皱眉放下,低声道,“的确是曼陀罗,如果加上麟德殿外的小目花,就会是一种会让人慢慢沉睡的毒药。而且,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

徐柱脸色一变,承乾皱眉,太宗帝冷冷开口,“有办法吗?”

沈君元微微点头,看向疑惑的承乾,眼眸温和,“殿下,草民送您的香包,您还带着吧?”

承乾点头,掏出袖子里的香包,“这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沈君元神情素来冷漠,此时却微微一笑,“殿下,草民给您的香包里有安神的素色花种子,这种花的种子除了能安神之外,它还是曼陀罗花的克星。所以,殿下,您现在应该没事了。”

承乾这才松了口气。

但太宗帝依然面无表情的让刚刚赶来的太医们轮流给承乾诊治。

好不容易,太医们都说没问题了。太宗帝才挥手,示意回起晖殿。

在小银子小金子想上前推轮椅时,太宗帝一把抱起承乾,大步走向起晖殿。承乾搂住太宗帝的脖颈,急忙转头对小银子道,“去立政殿跟母后说我没事了。”

大步走进起晖殿,红玉和珠儿赶来迎接时,见太宗帝袍衫上的血迹都脸色发白,又见太宗帝抱着承乾脸色阴沉的径直走向后殿寝室,急忙跟了上去,珠儿有些害怕,红玉紧抿着唇,在太宗帝将承乾放到榻上时,一步上前,跪伏在地,恭敬开口道,“请皇上沐浴更衣!”

太宗帝脸色一沉,转头正欲发作,承乾忙拉住太宗帝的袖子,在太宗帝转头时咧嘴一笑,“父皇,您去沐浴吧。”又故作嫌恶的瞅着太宗帝袍衫上的血迹道,“父皇,我不喜欢血。”

太宗帝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袍衫,沉默了一下,才微微点头,“好……”

起身走出寝室时,又转头深深的看了承乾一眼,承乾眉眼弯弯的坐在榻上,迎上太宗帝的眼神,笑容更深。

太宗帝这才转身走出寝室,走向浴室,路上对跟上来的红玉低声道,“好好伺候殿下。”

红玉弯腰恭敬应是,转身回到寝室。

红玉刚踏进寝室不由一愣,见承乾已经靠在卧榻边的柱子上呼呼大睡了。

**********

浴池里,太宗帝快速的冲洗了一次,就转身披上袍衫边大步走着边随意系着,李福匆匆跟上来低声道,“皇上,徐柱刚刚来报,突利可汗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刺客都已经严加看守……”

“李靖呢?”

“李靖将军刚刚来报,城中都已经安排好。”

“长孙无忌呢?”

“长孙大人回报,他明日会带吴王殿下去凌霄山庄……”

“告诉长孙无忌,计划有变,明日午时即刻动手!”快走到寝室时,太宗帝压低声音森冷道,“朕不想再看见鲁王!”

李福恭敬应是。

推开寝室的门,见承乾靠在卧榻柱子上,脸色一慌,几步上前,待来到承乾跟前,见承乾呼呼大睡,一副恬淡满足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但又皱起眉头,有些不安,轻柔的抱着承乾躺下,承乾皱了皱眉,蹭了蹭,嗅到熟悉的味道,才舒展眉头,嘴角微弯,双手顺势搂住,满足的又蹭了蹭,才又呼呼继续睡去。

太宗帝看着承乾的举动,不由心头慢慢松了口气,勾起嘴角一笑,低头吻了吻承乾的额头。

很倦,很累,但依然不想睡去。

太宗帝就这样痴然的凝望着承乾恬静满足的睡颜。

*********

沈君元站在文华殿上,身后不远站着的是徐柱。

枫叶一派端正肃然的面孔,双手将一件袍衣奉上,淡淡说道,“娘娘感谢沈先生对中山王殿下的救助之恩,这是小小心意,还望沈先生收下。”

沈君元的手不由有些颤抖的抚上袍衣,淡蓝色的素色长袍,袖摆上还有不起眼的淡白色的纸草……

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花。

“请转告皇后娘娘,草民谢过娘娘的恩典。”沈君元拱手恭敬说道。

枫叶轻轻点头,又朝徐柱点头示意,便放下袍衫,转身离开。

徐柱看了眼沈君元紧紧抓着袍衫的手,默默的将视线移开。

***********

此时,深夜未眠的人还有很多。

侯君集坐在自家书房里,低头沉思,对坐,是贺兰楚石。

“岳父,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突利可汗本来走得好好的,也不知道那里跑出来个冒失的小太监,就把他撞了,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可是,可是,皇上还是责骂了我一顿……”贺兰楚石有些委屈,“这根本就不关我事啊”

侯君集沉吟了一下,又抬头问道,“除了突利可汗这里,宫里其他地方还有事情吗?”

贺兰楚石想了一会,好像听到长乐公主摔了一跤?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事情吧,便茫然摇头,“没有!”

侯君集点了点头,起身,来回踱步了一圈,才站定,开口说道,“你好好保护可汗就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贺兰楚石皱眉,“岳父,可是有事要发生?”

侯君集缓缓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感觉,总之,小心为上!”

******

李靖和程知节坐在显德殿的广场中央,看着月亮,一边喝着酒。

程知节咕噜咕噜的灌了好大一口,才吐出一口气,“爽!这才是喝酒嘛!”

李靖嘿嘿一笑,“我说的没错吧!”

程知节拍拍李靖的肩膀,哈哈一笑,“李靖你果然没有骗俺!”又瞪眼道,“不过,你为什么不让俺砍了那几个突厥狗子!哼,竟敢到我们长安来闹事!还有那个什么鲁王的使者!娘的!敢勾结突厥!”

李靖微笑,拍拍程知节的肩膀,“放心!放心!会有你砍的时候……”

程知节眼睛一亮,“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陛下打算……”

李靖只是抬头看月,悠悠道,“耐心点吧!”

51、沐风雨(五)

承乾在半梦半醒之间被连声焦急的低唤“乾儿”唤醒,困倦的努力睁开双眼,“父皇?”

太宗帝细细打量了承乾一番,才松了口气,歉然一笑,摸摸承乾的头,低哑的声音开口道,“没事,睡吧。”

承乾此时被推醒,睡意也渐渐退去,茫然的揉了揉眼,“父皇,怎么了?”

太宗帝抚拍着承乾的背部,闭上眼睛,声音低哑又有些疲倦,“父皇只是担心乾儿……”

承乾抬眼,见太宗帝眼睛下的黑眼圈,还有神情的疲惫,“父皇,你一整晚都没睡?”

太宗帝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为何不睡?担心自己吗?想起昨晚沈君元说的,“中毒后陷入沉睡”,承乾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父皇,您……是不是怕儿子会一睡不醒?”

忽然抚拍着自己背部的手一顿,随即就被紧紧抱住,半晌,才听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字说着,“乾儿不准丢下父皇。”

承乾心头一酸,反手抱住太宗帝,低喃道,“父皇……”

承乾想起上辈子,在自己做了飘飘后,曾经飘到皇宫,想看看父皇,那时,自己心里十分不甘和愤怒,却看见父皇独坐长生殿中,面无表情,满眼孤寂……

那时,愤怒不甘的心情被讶异和辛酸所代替,神智才渐渐清明。

原来,不可一世的父皇……是一个人……

偌大的长生殿里,奢华的长生殿里,喧闹富贵的皇宫中,繁华的长安城中,只有父皇一人独坐。

孤家寡人,原来这才是此意吗?

当他想飘过去靠近父皇时,却被一股力量推开,此后,他只能飘荡在长安城中,无法再靠近那做宫城,也无缘再见父皇,直至今生……

被父皇紧紧拥抱着的承乾想起这段埋伏于记忆里的往事,忍不住开口低声道,“父皇,乾儿不会留父皇一人的……”

太宗帝心一震动,低头凝视着承乾此时无比认真的脸,心头欣喜若狂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太多,只能紧紧抱着承乾,力气之大,承乾都被勒得生疼,但只是默默的反手抱住太宗帝。

“乾儿不准反悔!”

“嗯!”

“不管发生什么事……”

“嗯!”

********

长安郊外,皇家庄园——凌霄山庄。

这处山庄是太宗帝特批为农家庄园,每隔一段时间,太宗帝和皇子公主们都会到这处庄园,下田,摘果等等,李恪来过这里两次,对凌霄山庄也算蛮熟悉的了。

但,当李恪进入山庄内院时,不由愕然。

山庄内院的大广场里,几百名身着戎装的士兵们正挥拳比剑训练着。

“这是皇上昨日刚刚下令调过来的亲兵,本由程知节将军带领,现在是我在统领。”长孙无忌淡淡说着。

李恪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长孙无忌,“那……父皇的意思是?”

长孙无忌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殿下昨日的应变皇上都看到了,皇上很高兴,也很满意殿下的表现,所以,这次,皇上想让殿下跟在臣的身边,好好看看。”

最后,四个字“好好看看”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李恪心头一震,父皇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也就是说昨日的一切其实父皇都是心知肚明的?

“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长孙无忌低头,凝视着李恪有些迷惑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深了不少,“殿下,什么事情都没有……”

“……”

“或者,皇上希望发生什么事情……”长孙无忌压低声音,深深的看着李恪,“殿下如果相信臣,就跟着臣好了。”

李恪心头一震,定定的盯着长孙无忌,半晌,嘴角才扬起,“那,玄麟就跟着老师好了。”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

李恪转头,朝回廊边走去,刚走两步,李恪忽然转头,对身后的长孙无忌温和一笑,“对了,老师,如果你要把玄麟卖掉的话,麻烦说个好价钱啊。咱俩三七分成!我七你三!”

长孙无忌一滞。随即瞅着那张笑得无比温和无辜的脸,终于忍不住,瞅着四下无人,两手使劲的捏了捏李恪的脸颊,压低声音,有些咬牙,“殿下放心,要卖也不是卖殿下你!那太欺负买你的人了!”

李恪只是仍由长孙无忌**自己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多日的郁闷不虞似乎都在瞬间化解。

因为李恪再笨也知道,长孙无忌刚刚那句“皇上希望发生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说的禁忌!

而长孙无忌跟他说了。

所以,母妃前日跟他说的那句“长孙无忌不怀好意,不过是在控制你为魏王壮大力量罢了!”还有,母妃李愔时常念叨着的那句,“长孙无忌姓的可是长孙!”……也不尽然全对是不?

哪怕是对的……

但——

看着蹲□子,眉眼深处透着怜惜摸着自己被捏红的脸颊的长孙无忌,李恪也想去相信。

哪怕真的会被卖了。

谁叫他是老师呢?是从小就明白自己的老师……

趁机扑进长孙无忌的怀里,李恪眼眶微涩,狠狠闭眼,逼回就要掉落的眼泪,心里一直都藏着一个奢望:

老师,为何,我不是你的儿子?为何我不是长孙冲?

**********

“父皇……,昨天突利可汗没事吧?”承乾坐在卧榻上,看着在红玉和珠儿服侍下着服的太宗帝,忽然想到昨晚的事情,便开口问道。

那个碧儿说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太宗帝微微摇头,示意红玉珠儿退下。

看着红玉珠儿被挥退,承乾才惊醒,心头有些后悔,自己问的时候怎么不看看环境呢?这种事情可是朝廷隐秘之事,自己怎么能随便发问?

心头懊恼,自己莫不是被父皇宠过头了?!都有些肆意狂放恃宠而骄了是不是?!

“父皇,儿子不该问的。”承乾低声道歉。

太宗帝弄好腰带,听承乾这么一说,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承乾低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由低笑。

他倒不怕起晖殿会走漏什么,毕竟,整个起晖殿里,除了小银子小金子珠儿外,其他的都是他断断续续安排进来的人。

怕是连观音婢都不知道吧。心头有些得意,面上却深沉一笑。

上前,抱起承乾坐到桌案边的垫子上,见承乾乖乖巧巧一副诚恳认罪的样子,心头痒痒,忍不住抬起承乾的脸,俯首,细细亲吻承乾的额头,半晌,才眷恋不舍的移开,低笑道,“乾儿要问的不是突利可汗的事情吧?

承乾不排斥像这样亲吻额头的亲昵,对这样经常性的亲昵,他也很喜欢,可是,承乾却每每都有些不自然,特别是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承乾却有些说不上来,只好默默的忽视心头的不自然。

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十二岁吧。

“父皇……,儿子问了,您会说吗?”承乾抬头问道。努力忽略心头的不自然。

太宗帝盯着承乾一脸认真严肃,微微勾起嘴角,“你说呢?乾儿。”

承乾盯着太宗帝半晌,转头,摆弄起桌案上的茶碗,“父皇,晚上还要再陪突利可汗用膳吗?”

“乾儿不问了?”太宗帝抬手抓起承乾摆弄茶碗的手,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笑眯眯道,“父皇还等着乾儿的问题呢。”

“父皇!”承乾皱眉,抽回自己的手,瞪眼,“父皇根本不会跟儿子说,乾儿问了也没用。”

“那可不一定呢。乾儿怎么不问问看?”太宗帝又抓回承乾的手,戏谑笑问道。

“那儿子问了。”

“问吧。”

“碧儿说的主人是谁?李恪真的去务农了?突利可汗昨晚有遇刺吧?”承乾噼里啪啦的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父皇,您在计划什么?”承乾盯着太宗帝,神情严肃,心头却很紧张。

这,只是他的一种直觉。

直觉父皇似乎在计划什么,父皇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却又放任不管,这不是父皇的作风,于是承乾大胆猜测,父皇,应该在布什么局吧?

若是前世,即便他猜测着,也不会这样直问,可刚刚,他就脱口而出了。

此时心头有些后悔,他真的是肆意了……

但太宗帝只是赞赏一笑,伸手摸着承乾的头,低笑,“乾儿好好看着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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