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回廊——明月五十【完结】(10)

2019-06-08  作者|标签:明月五十

如果不是她看见我愣住的样子太过明显,如果不是我在这个被人遗忘的下午里太过寂寞,我们就会再一次擦肩而过,缘分有时候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有那么多人请我吃过饭,豪华的,别出心裁的,甚至是奢靡的。

但是,当这个女孩把大瓷碗端上来的时候,我突然就感动的热泪盈眶,好像面前的番茄炒蛋盖饭是我寻觅了很久而不可得的东西。

那样鲜亮的颜色在阳光里冒着徐徐的热气,散发出勾人的香味儿。

她坐在我身边,给我盛了一碗榨菜汤,她的手指很瘦,修长,灵巧。

她的眼睛不大,平平常常,望过来的时候带着些许的坦诚。

她的屋子不大,因为贫穷而显得寡淡。

白底蓝花的布窗帘干干净净的挂在木框窗户上,阳光打在油漆剥落的窗台上,顽强的生长着一棵圆溜溜的仙人球。

她收拾完碗筷,给我倒了一杯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手背探了探我的额头,淡道“有些低烧。”

然后她转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旧毛毯一个小药瓶。

“你在床上躺一会儿吧,过一会儿我叫你吃药。”

阳光落在她年轻的额头上,毛茸茸的额发呈现出一种暖融融的金色,我贪恋这种温柔踏实,便不肯拒绝,躺在她的木床上,她张开毛毯覆盖住我,转身去拉上窗帘。

眼泪总算是落了下来,悄悄的划过面颊,落进沉淀着日子和洗衣粉味道的枕巾里。

我有预感,我离不开这里,也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7.亲情如水,爱情如镜

她姓云,云梦,很美的名字。

她做得番茄炒蛋盖饭有些许甜丝丝的味道,我很喜欢。

她做的榨菜汤有种浓浓的家的温暖,我贪恋。

她做得白米饭,青椒肉丝香味儿还在我口腔里回荡着,我甚至有些后悔怎么没有多吃一口。

她叫我起床吃药的声音很轻,她递过来的水是温的,但是她的手指却很冰凉。

她长长的头发在阳光下有暖暖的颜色。

我走的时候,她站在我的身后,眼中一半是寂寞一半是失望。

但我还是走了。

我坐在出租车后,莫名的烦躁,那个司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后视镜偷偷的看我,我逮住他的目光狠狠的望过去,那司机反而乐了。

“小伙子刚从女朋友那里出来吧?”

我……

“现在的年轻人呐,像你这样的不多了,没结婚呢就住在一起,唉。”

……

“小伙子你女朋友是个能疼人的吧?你一上车,嘿,我就闻到你身上的饭菜味儿了,都说什么情啊爱啊的,到我这把年纪,嘿,那都是什么啊,我老伴儿当年就是我一众女朋友里最不起眼的那个,又不聪明,又没有才气,又不好强,没啥文凭,也没有钱打扮,就是啊,能疼人儿,织个毛衣,煮个饭,也不出去乱逛,那真是个过日子的人呐。”

……

“你也别这么看我,呵呵,我当年没你长得帅,可也是个子大,工作稳定,给我介绍的人呐,多!”

报之一笑“师傅您现在看起来也很帅的。”

老师傅哈哈大笑,只说老了老了。

下车的时候,老人家给我找钱“小伙子,我看你离开的时候那女孩子在你身后用手量了量,八成要给你织毛衣,嘿,看你也不缺钱,可有几个人能这样对你,可得珍惜。”

笑着答应。

回家,冷冰冰的,估计钟点工刚刚来过,房子里飘着昂贵消毒水的香味儿。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口袋里震动,拿出来一看。

云梦的短信,到家了么?

我打回去,她可能有些意外,紧张了些“嗯,我就是想说,你的烧刚刚退了,要早点睡,你晚上的药,我用纸包起来给你放在大衣左边的口袋里,记得吃药,嗯……如果,如果,你一个人做饭麻烦,就到我家来,我,我给你做。”“好。”

电话里静默了半晌,云梦有些惊惶的说“谢谢……谢谢你。”

“该我,谢谢你啊。”

“再见!”

还未等我说话,那边电话咔嚓一声挂了。

这是真是值得微笑的事情。

第二天张开眼睛的时候,肩膀很沉,原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金黄色的头发,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衣服抱着我的胳膊睡在我身边,一身都是酒味儿。

我费点劲儿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他翻了个身,红格子衬衫扯开,胸口挂着一个链子,链子上是一个戒指。

戒指旁是一个淡淡的吻痕,带着一个弯弯的指甲痕迹。我坐在床上端详了一会儿,麻木的爬了爬头发,从左手无名指上将那个同样的戒指拿下来,下床推开窗,一扬手,那小小的铂金圆环轻易的就不见了,连闪都没有闪。

身后的床发出慵懒的声响,原佑闷闷的声音传来“枫,你干什么呢?”

“……开窗透透气。”

“嗯……海鲜饭让他们十点钟送过来。”

“好。”

原佑嘟囔几声,不说话了。

我关好窗,穿衣,拿包,开门,离开。

如果一个人在奔三的路上还像我这样,那绝对是一种失败。

放下订餐的电话,秘书王轻轻的咳了一声“梁总,下午有个招标……”

“不去。”

烦躁的翻了翻报表,秘书王尴尬的站在一边儿“呃……梁总……”

站起身,愕了他一跳,情绪已经影响到工作,我没抬眼看他伸手把自己的西装捞起来,含糊的说“我出去一下。”

办公室的门自己合上的时候,我听见他无限惶恐的在后边喊道“梁总啊~~”

那声音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太监。

可是面对一个玩忽职守的财务总监,一个秘书又能怎么样呢?

再一次面对云梦家的小破门的时候,突然就泄了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想要回头离开,偏偏就挪不动脚步。

那剥落锈红的门开的时候,有一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觉,心尖抖动了两下,她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肩膀消瘦,穿了一件薄薄的淡黄色长毛衣,看起来像最无害的雏鹅,眼睛异常的黑亮,没有半点恼怒和埋怨,我想起上一次这双眼睛中的落寞和失望,突然就像被蛰了一样慢慢愧疚起来。

她暖暖的笑了,很是喜悦的样子,伸手拉住我的袖子,轻轻的一拖,我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从黑洞洞脏兮兮的楼道里跨进了她简单干净的小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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