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游云+番外——飒树【完结】(45)

2019-06-08  作者|标签:飒树

“十几年,老毛病了。”

大夫挑眉,有些诧异:“病了十几年就这么一直耗着?”

“很少犯病,开始也不严重,平常也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且牛笑笑,心虚地望了一眼气结的时西。

大夫将且牛的手摆正,手指精确地覆上去轻轻按住,屏息细凝了一会儿,将手收回,面色渐渐凝重。

时西看得紧张,小心问了句:“怎么样?”

大夫一边仔细端详着且牛的面部,一边沉稳地道:“心疾本也难治愈,就算暂时治愈也难根治,何况十几年病根深扎,难上加难。如今谈治愈,基本是痴心妄想了,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下半生依靠药物生活。不过医者父母心,我自是会尽力的。”

且牛对自己的病心里清楚,宽心一笑对时西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我的造化,何必强求。”

时西心中咣当一下,咬牙怒道:“你还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莫说你还有一线生机,就是全世界都说你不行了,你也要给我挺着!”

大夫打开医箱取出药单来,问时西训了笔墨挥手迅速写下几排字递给时西:“拿去按方子上煎了,每日给他饮两次,如果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就会有所成效。不过,要只是起一个提命的作用,多还是要靠调养。”

然后转而看向且牛,取出一包针来摊在桌上:“我先为你镇了痛,之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且牛点头,乖乖平躺在床上,任大夫抽出两根长针,掀开他胸膛上薄薄一层衣物,食指探寻地轻轻一按,长针精准灸进他的玉堂穴和膻中穴。

“咳……”且牛猛地咳了一声,指着一下,便觉得他是要把肺也咳出来,不过咳完之后,就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痛了,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大夫,以后若是他还痛该怎么办?”时西皱着眉询问。

“痛还好。”大夫收好了药箱,“怕的就是没知觉,我镇痛只是为他减轻负担,若是他之后都没了知觉,那就……”

大夫自动省去了后面的话,且牛也无心再听。透过床幔望向屋外,娶亲的央锣声已止,热闹的语音还未散尽,有如实质的温热喜气袅袅升起,弥漫而去。

春寒料峭,风扰云梢。

最后一年的初春,如此漫长。

第九卷(1)

第二日的中秋,两人不过是对坐吃了一顿简单饭菜。且牛的病情恶化得厉害,只能勉强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两人无话,彼此心意仅知,也就无需多言了。

这些日子时西一直按方子给且牛煎药,借了无数次客栈的厨房,与厨子厨娘都混了个透熟。且牛也按时饮药,乖得不同寻常。

天渐渐暖了回来,且牛却仍然穿的很厚,虚弱使看似壮硕的他显得要比时西更加怕冷。不仅如此,他也比以前更加嗜睡了。经常是一天七、八个时辰地躺在床上。时西心疼他,除了每天会搀着他下楼散步以外,都任他睡着,睡着的时候,比较不难受。

他虚弱的很快,仿佛是在一夜时间被抽掉了少年的精气,每天的散步也从楼下,变成走廊,最后仅是屋内。

且牛开始在半夜呕吐,也吐不出什么食物,只是苦涩的棕黑色药汁,干柴般的药渣,弥漫着腐烂的腥气。每每如此,时西都会轻拍着他的后背问他疼不疼,他只是摇头,现在连说话的经历都要小心节省。有次且牛摇了头,时西猛地将头往墙上一撞,再问他心疼么,且牛虚弱一笑,两种心疼得不一样。

终于有一日,知道日上三竿,且牛也未醒来。时西用帕子沾了温水为他擦脸擦手,轻轻拍他:“喂,该醒了。”

且牛不理,仍是睡。时西笑得淡淡,他已经嗜睡到了这种程度。

到了午后,时西迅速吃了两个馒头垫了一下,走到床头掀开被子:“该起来走走了,老躺着可不行。”

搀着且牛在屋中散步,且牛将全身的力气都倒压在时西肩膀上,时西咬牙艰难走了几步,笑得暖暖:“不要撒娇,自己走,真是懒。”

到了傍晚,时西端着清粥和药汤站在床头,抬起膝盖轻轻踢了踢床沿:“起来吃饭吧,还要好好喝药。”

且牛仍是闷头大睡,全然不顾时西的命令。时西用汤匙撬开且牛的牙关,将药汤缓缓灌进去,为他擦尽了顺着嘴角流出来淌了满枕的汁水,笑得痴痴:“看你一直都躺着,身体都睡得僵硬了。”

到了半夜,时西半趴在且牛身上,双手按在他的胸口,疑惑地问:“你不想吐了?心疼不疼?”

且牛像是没听见一般无视了时西。时西为他按揉着胸口,笑得坦坦:“对了,你今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喝药,当然没有东西可以吐。明天你可要乖乖吃饭。”

“算着日子明早那些镖局里的人就能到了吧,你听我的话,回去看看你爹,说不定他可以想办法救你呢。”时西半趴在他身上,掰着手指道。

且牛一动不动。

时西牵起嘴角:“你默认了。”

时西算得不错,第二天一大早镖局派来的人就找到了他们。见到时西和且牛时,他们神色有些惊诧又有些古怪,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时西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他们沉默着将且牛抬上马车,且牛仍在睡,睡得太沉了对于周围的改变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

时西简单收拾了东西,将煎药的单子和材料交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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