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太莱夫人的情人_[英]DH劳伦斯【完结】(8)

2019-03-10  作者|标签:[英]DH劳伦斯

  跟着,他始起头,用那闪光的,带着可怖的恳求的两眼望着她;她完全地不能自主了,她的胸怀里泛流着一种对他回答的无限的欲望,她可以给他一切的一切。

  他是个奇怪而娇弱的情人,对女人很是娇弱,不能自制地战栗着,而同时,却又冷静地默听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在她呢,她除了知道自己的委身与他以外,其他一初都不在意了。惭渐地,他不战栗了,安静起来了,十分安静起来了。她怜悯地爱抚着他依在她胸前的头。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吻着她的双手,吻着她的穿着羔羊皮拖鞋的双脚。默默地走开到房子的那一边,背向着她站着。两个人都静默了一会。然后,他转身向她回来,她依旧坐在火炉旁边的那个老地方。 “现在,我想你要恨我了。”他温和地,无可奈何地说道。她迅速地向他仰望着。

  “为什么要恨你呢?”她问道。

  “女子们多数是这样的。”他说,然后又改正说:“我的意思是说……,人家认为女于是这样的。”

  “我即使要根你,也决不在此刻恨你。”她捧捧地说。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应该是这样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他悲惨地叫道。

  她奇怪着为什么他要这样的悲惨。“你不再坐下么?”她说。他向门边望了一望。

  “克利福男爵!”他说,“他,他不会……?”她沉思了一会,说道;“也许!”然后她仰望着他,“我不愿意克利福知道 ……,甚至不愿让他猜疑什么,那定要使他太痛苦了。但是我并不以为那有什么错处,你说是不是?”

  “错处!好天爷呀,决没有的,你只是对我太好罢了…… 好到使我有点受不了罢了,这有什么错处?”

  他转过身去,她看见他差不多要哭了。

  “但是我们不必让克利福知道,是不是?”她恳求着说, “那一来定要使他太痛苦了。假如他永不知道,永不猜疑,那么大家都好。”

  “我!”他差不多凶bào地说,“我不会让他知道什么的!你看罢。我,我自己去泄露!哈!哈!”想到这个,他不禁空dòng地冷笑起来。她惊异地望着他。他对她说:“我可以吻吻你的手再走吗?我想到雪非尔德走一趟,在那儿午餐,如果你喜欢的话,午后我将回这里来喝茶,我可以替你做点什么事么?我可以确信你不恨我么——你不会恨我罢?”他用着一种不顾一切口气说完这些话。

  “不,我不恨你。”她说,“我觉得你可爱。”

  “啊!”他兴奋地对她说:“我听你说这话,比听你说你爱我更喜欢!这里面的意思深得多呢…那么下午再会罢,我现在要想的事情多着呢。”他谦恭的吻了她的两手,然后走了。

  在午餐的时候。克利福说:“这青年我真看不惯。”

  “为什么?”康妮问道。

  “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他时时准备着向我们攻击。”

  “我想大家都对他太坏了。”康妮说。

  “你惊怪这个么?难道你以为他天天gān的是些好事么?”

  “我相信他是有某种宽宏慷慨的气量的。”

  “对谁宽宏慷慨?”

  “我倒不知道。”

  “当然你不知道啊,我恐怕你把任性妄为认作宽宏慷慨 了。”

  康妮不做声,这是真的么?也许。可是蔑克里斯的任性妄为,有着某种使她迷惑的地方。他已经飞huáng腾达了,而克利福只在匍匐地开始。他已用他的方式把世界征服了,这是克利福所求之不得的。说到方法和手段吗?难道蔑克里斯的方法和手段,比克利福的更卑下么?难道克利福的自chuī自擂的登台术,比那可怜无助的人以自力狰扎前进的方法更高明么?“成功”的财神后面,跟着成千的张嘴垂舌的狗儿。那个先得到她的便是狗中之真狗!所以蔑克里斯是可以高举着他的尾巴的。

  奇怪的是他并不这样做。他在午后茶点的时候,拿着一柬紫罗兰和百合花回来,依旧带着那丧家狗神气。康妮有时自问着,他这种神气,这种不变的神气,是不是拿来克敌的一种假面具,他真是一条可怜的狗吗?

  他整个晚上坚持着那种用以掩藏自己的丧家狗的神气,虽然克利福已看穿了这神气里面的厚颜无耻。康妮却看不出来,也许因为他这种厚颜无耻并不是对付女人的,而是对付男子和他们的傲慢专横的。蔑克里斯这种不可毁灭的内在的厚颜无耻,便是使男子们憎恶他的原因。只要他一出现,不管他装得多么斯文得体,上流人便要引以为耻了。

  康妮是爱上他了。但是她却没法自抑着真情,坐在那儿刺着绣,让他们去谈话。至于蔑克里斯呢,他毫不露出破绽,完全和昨天晚上一样,忧郁,专心,而又冷漠,和主人主妇象远隔得几百万里路似的,只和他们礼尚往来着,却不愿自献殷勤。康妮觉得他一定忘掉了早上的事了。但是他并没有忘掉。他知道他所处的境地……他仍旧是在外面的老地方,在那些天生成而被摈弃的人所处的那个地方。这回的恋爱,他毫不重视。因为他知道这恋爱是不会把他从一只无主的狗 ——从一只带着金颈圈而受人怨骂的无主狗,变成一只享福的上流家的狗的。

  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确是个反对社会的、局外的人、他内心里也承认这个,虽然他外表上穿得多么人时,他的离众孤立,在他看来,是必需的;正如他表面上是力求从众,奔走高门,也是必须一样。

  但是偶然的恋爱一下,藉以安慰舒神,也是件好事,而且他并不是个忘思负义的人;反之,他对于一切自然的,出自心愿的恩爱,是热切的感激,感激到几乎流泪的。在他的苍白的、固定的、幻灭的脸孔后面,他的童子的灵魂,对那女人感恩地啜泣着,他焦急地要去亲近她;同时,他的被人摈弃的灵魂,却知道他实在是不愿与她纠缠的。

  当他们在客厅里点着蜡烛要就寝的时候,他得了个机会对她说。

  “我可以找你吗?”

  “不,我来找你。”她说。

  “啊,好罢!,

  他等了好久……但是她终于来了。

  他是一种颤战而兴奋的情人,快感很快地来到,一会儿便完了。他的赤luǒluǒ的身体,有一种象孩子似的无抵抗的希奇的东西:他象一个赤luǒluǒ的孩童。他的抵抗力全在他的机智和狡猾之中,在他的狡猾的本能深处,而当这本能假寐着的时候,他显得加倍的赤luǒ,加倍地象一个孩子,皮肉松懈无力,却在拼命地挣扎着。

  他引起了康妮的一种狂野的怜爱和温情,引起了她的一种狂野的渴望的肉欲。但是他没有满足他的肉欲,他的快感来得太快了。然后他萎缩在她的胸膛上,他的无耻的本能苏醒着,而她这时,却昏迷地,失望地,麻木地躺在那儿。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8/9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