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夜之危险关系 by 灿若木槿【完结】(9)

2019-05-31  作者|标签:


  
  穿过天桥的风有些大,一把伞根本无法为两人遮风挡雨,细雨润湿了林澈的大半个肩膀,而林湍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个乞者身上,他问:“你需要一些吃的吗?”
  
  那个乞者的眼中有转瞬即逝的迷惑和差异,继而嗫嚅道:“嗯……我要钱。”
  
  林澈看着林湍伸进购物袋里的手戛然而止,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出声说道:“还不快给钱完事。”
  
  林湍扭头看了林澈一眼,从购物袋里拿出好几袋面包,递给乞者。
  
  “走吧。”林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径直向前走去,对剩下的乞丐目不斜视。
  
  车停在对街,林澈收了伞,随林湍钻进车里,他察觉到林湍此时的心情很差。
  
  林澈问道:“你怎么啦?”
  
  “你觉得我很傻吗?”
  
  林澈实话实说,“是有点……”
  
  “你知道么,他儿子本来在我爸身边做事,后来却背叛了我父亲,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损害到他利益的时候,他何时手软过?一家五口,只剩下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乞丐。”
  
  “这就是你搬出来住的原因吗?”
  
  “我没有办法和那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要知道,若不是那个老头年轻的时候救过我们一家,他林源的老婆孩子早死完了……”
  
  林湍义愤填膺的说着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林澈识相的没有再说什么,他其实可以理解那种上位者的悲哀,林源作为横跨黑白两道的龙头老大,怎么可能因为那份于他的恩情而把自己摆到整个帮派的对立面呢?毕竟那个人的背叛深深的打击了林氏财团。
  
  这个少年还太嫩了,林澈当时这样下了定义,却也在林湍的描述中看出了存在于他心底的善良。
  
  正当林澈看着少年的睡脸出神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只见林湍眼也没睁,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接起电话,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倦意,“喂。”
  
  “很好,继续追,你们可以用尽一切方法折磨他,过程甚至比结局更重要,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沈叔,千万注意那些偷渡的渠道,一旦被他潜逃出国,这事就不好办了。”林澈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分,“那您这位老江湖也不用混了。”
  
  林湍星目微睁,看向林澈的目光迸发出欣喜,匆匆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你在干什么?”林澈有些诧异,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这么的暗哑。
  
  林湍连忙水送到林澈嘴边,看着林澈小口小口的抿着水,脸色缓和,“正如你所见,打电话啊。”
  
  “你准备要反击?”
  
  林湍微微一笑,“不,反击的事情应该交给那些长辈去做,我不过是叫人追查那条漏网之鱼罢了。”
  
  “亲爱的……”林湍的手指绕上林澈的发,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额上烙下一吻,“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么?”
  
  林澈定定的望着这个少年,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你……”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你以为那仅仅是一顿鞭子吗?”林湍面带薄怒,“要不是我让家庭医生帮你检查了身体,现在你已经死了。”
  
  “鞭子上有毒?”林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自嘲,“我倒是真没想到,又不是在古代,谁会用沾了毒的鞭子抽人。”
  
  林澈满不在乎的态度无疑触怒了他,他抓住林澈隔壁的手骤然收紧,吼道:“你给我认真一点!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好几次命悬一线?!”
  
  林澈捂住自己的耳朵,抱怨道:“耳朵都快聋了……”
  
  林湍一把擭住林澈的下巴,就要吻下去,林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眼说道:“你又要把我给吻晕了吗?嫌我不听话吗?”
  
  林湍扑哧一笑,满脸寒冰瞬间化为春风拂面般的和煦,“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个让我很介意的吻……”
  
  “你到底是谁?!”林澈瞪着眼前的男子,到底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什么叫做那个让他很介意的吻?
  
  “哦?你看出来了?”
  
  他并不否认的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林澈坐实了心里的猜测,眼前的这个男人分别就不是林湍……
  
  林澈猛的一抬腿,屈膝攻击男子的腹部,趁着男子吃痛的一瞬间,扣住他的手,将人压制在自己身下,动作迅猛到丝毫看不出他此时背部正多么剧烈的痛着。
  
  林澈的手毫不手软的扣在男子的咽喉处,看着男子的脸一点一点的充血涨红,“说!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好笑,我是林湍啊。”男子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颈动脉的血液是如何挤过林澈的钳制而到达脑部,耳朵里嗡嗡作响,看着林澈只是笑着,“你要把你的堂弟掐死么?”
  
  林澈心中一紧,这个人这么会知道的?这个和林湍有着同一张脸的男人……
  
  林澈的手一松,抚上男子的脸,在颌骨和脖颈的交界处摸了摸,心中疑惑越盛,怎么会?居然不是易容?
  
  “怎样,我的脸手感还不错吗?”男人嬉皮笑脸的捉住林澈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放心,不是假的,我真的是林湍,现在你就在林家的老宅里。”
  
  “你是林湍?那住在我隔壁的那个林湍呢?”林澈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全身仍然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你们为什么长的一样?!”
  
  “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男人邪魅一笑,揉揉肚子,起身,步步逼近,“十岁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你的回忆里,有我吗?”
  
  林澈后退两步,和男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林湍的堂哥?”
  
  “看来你并不相信我是林湍?”男人停下脚步,抚着自己的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个人说他是林湍,你就信了么?你的养父,那个叫端木云的,应该也和你说了不少吧?你也都信么?你不怀疑吗?”
  
  林澈的眉头笼罩上一层黑气,为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显得那样的笃定,仿佛一切的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那种自信,这种气势,他只在嗣的身上见到过。
  
  “说不出来?呵呵……哥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睛里全是傻傻的疑惑和提防,”男子逼近,牵起林澈的手,语气中充满**的意味,“没有关系,我会像以前那样,让你喜欢上我……一刻都离不开我。”
  
  林澈冷着一张脸,如同飞刀一般的凛冽眼神直勾勾的射向男子,“放手!”
  
  男子毫不介意,摊手耸肩,“那好,你跟我来,我会让你知道,我真的是林湍,而我又为什么知道你是我的堂哥。”
  
  男子率先离开了这个装饰华丽的卧室,林澈皱了皱眉,脊背挺直,走在男子身后约五米的位置。
  
  男子头微侧,余光不断扫向林澈,用调笑的口吻说道,“怎么?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
  
  林澈没有回答,他认为现在和这个男人说话完全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更关心这栋连天顶上都满是壁画的建筑到底是不是林宅,而林湍又到哪里去了……
  
  男子看林澈一脸犹疑的打量着周围,轻轻一笑,“你知道现在我们头顶上的天顶画画的是什么吗?”
  
  “《创世纪》和《最后的审判》。”林澈这般回答道。
  
  “好眼力,因为最近爷爷迷上了基督教,我为了让他开心,就把家里的天花板变成了和梵蒂冈的西斯廷教堂的天顶,怎么样,好看吗?”
  
  男子的言语间颇有几分洋洋自得的意味,林澈没有吱声,移开了目光。
  
  “唉,你可真难哄,原以为你还会夸上我两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反应。”男子撇了撇嘴,摇摇头。
  
  “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答案,那么就让我自己来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林澈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来忍耐已到底线。
  
  男子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慢悠悠的说道:“那么,林家的老爷子,你应该认识吧,说起来他也是你的爷爷……”
  
  “我什么时候说过,林家老爷子是我的爷爷了?我是端木云的养子,算起来我爷爷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啧啧啧……”男子摇摇头,一把将门推开,“你还真是不孝,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男子在走进房门的前一刻,回头对林澈说道:“无论你待会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出声,明白么?”
  
  站在林澈的角度是根本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他皱了皱眉,说道:“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
  
  男子从口袋掏出手机,递给他,含笑说道:“我在里面等你,打完电话就进来吧。”
  
  林澈接过电话,冷眼看男子走进房间,他飞快的拨出一串熟悉的号码,丝毫不介意这个手机有被窃听的可能。
  
  “喂,我是05483,我想知道我的位置以及任务目标的位置。”
  
  “请稍等十秒钟……您的位置位于市郊四十公里处的远洋山水,C区的别墅中……”
  
  “是林氏财团的产业吗?”
  
  “没错,还是林家老爷子和林氏当家林源夫妇的居所。”
  
  “我的任务目标呢?”
  
  “根据我们这里的记录,目标的发射器在三天前就已停止了发射信号。”
  
  林澈双唇紧抿,挂掉电话,连忙拨通了苏槿的电话,“喂,苏槿,是我……”
  
  苏槿的声音里满是惊喜,“阿澈,你醒了?好,我马上去看你,不过得等我解决掉这个碍眼的守卫,天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之前的房间……”
  
  “我问你,三天前,不,是六月二十四号那天发生的事,你知道么?”
  
  苏槿在电话那头愣了愣,“你怎么啦?”
  
  “林湍不见了,我现在在林宅,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想知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装在林湍身上的发射器停止发射信号了。”
  
  “……”苏槿张口结舌,语气古怪,“阿澈,你确定你没事吗?那天林湍用你的电话联系了我,我真没想到他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连带着严云翳……现在我们都在林宅,只是行动并不自由。”
  
  林澈整个人都有些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宅里为什么会有两个林湍?
  
  “阿澈……阿澈?!”苏槿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你不要担心,我们都很好,至于林湍那边,我们毕竟是由影卫国际派来保护他的,在合同期内,他必须要接受我们的保护……你现在先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林澈神情有些恍惚,刚才那个男人说了一句,那个人说他是林湍……后来又提到了嗣……天哪,自己应该相信谁?
  
  他心情复杂的挂掉电话,感觉自己此时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一般,而他更加介意的是,正如那个男人所说的那般,他十岁前的记忆几乎可以用一片空白来形容,他甚至已经忘记亲身父亲的样貌……
  
  如果嗣可以通过催眠知道自己那天看到了什么,那自己空白的记忆又和他有关吗?或者说,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幼时脆弱的心理?
  
  正当林澈满脑思绪混乱不堪的时候,门后,一双眼帘垂下遮掩住眼底薄凉的笑意,细长的手指死死的捏着一本薄薄的相册,呢喃道:“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20

20、第 20 章 ...


  林澈捏了捏拳,决心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房门开了,那人转身将门轻轻阖上,没有丝毫防备的将后背展现在林澈的面前。
  
  林澈皱眉,细心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叫你去你又不去,爷爷都睡了,害得我还装了一回乖孩子。”男人抱怨着,觉察到林澈的目光,了然一笑,“你看出我和那个林湍的不同了吗?”
  
  “我需要你的解释,或许你是林湍的弟弟?”林澈记得自己看过的资料中,林湍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尽管在样貌上说不过去,但林澈认为这是唯一的解释。
  
  “你居然把我和那个差点死在美国的废物相提并论?”男人的身体逼了过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林湍?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而我不希望你喜欢上我的伪装……”
  
  林澈被他逼得向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困在他与墙之间,林澈根本不想相信自己居然被林湍骗了这么久,“伪装?!”
  
  “对,那是伪装,从爷爷不能主事以后,从那个男人把他的私生子带回来以后,在人前,我总是那个样子……”他将林澈纳在自己气息里,一字一顿,仿佛宣布般,“我喜欢你,你就得喜欢上我,除了我,你谁也不准喜欢,哪怕是那个善良的孩子气的林湍……我要你喜欢上最真实的我。”
  
  这是什么逻辑?林澈哑然失笑,“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
  
  他沉下脸来,表情阴冷,“难道你没有一点动心吗?”
  
  他的双臂撑在墙上,脸一点一点的低了下来,“你为什么不试着给彼此一个机会?”
  
  林澈有些不安,该死的影卫守则,任何情况下,不得对保护目标动武,他力持冷静,“你不要这样。”
  
  他的唇扫过林澈的眼睛,停留在微红的耳廓处,伸出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口中冒出的词句带着火热的气息拼命的往林澈的耳朵里钻……
  
  “我的臂力很大,腿功也不错,你要不要试试被人锁住膝关节,按在墙上强吻的滋味,要知道或许男人冲动起来,强吻会变成强上也说不定。”
  
  “林湍,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堂哥,你还敢说这种活?!”
  
  他满意的看着林澈的耳朵越来越红,“那你给我一个机会……”
  
  林澈打断他,“你知不知道这是兄弟乱伦?!”
  
  他的唇一点一点的接触着林澈的脖颈,“你之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
  
  林澈想说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林湍整个人都带着一种侵略的气势。
  
  林湍一面势在必得的逼问着,一面吮咬着林澈的下巴,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牙印,“你给不给?!”
  
  林澈抿了抿唇,无可奈何的答道:“给……”
  
  他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还以为你会以暴力反抗呢。”
  
  林澈白了他一眼,“那对你有用吗?”
  
  “聪明!”林湍点点了林澈的鼻子,“我问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九岁,我八岁的时候……”
  
  “不记得。”林澈略显厌恶的拍开林湍的手,“你不要老是吃我豆腐……”
  
  林湍丝毫不在意林澈此时的态度,坏坏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21

21、21 ...


林湍的番外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过着孤单无趣的生活,从记事开始,我的记忆里就只有刻板严厉的爷爷,照顾我的保姆和管家。

  和很多豪门世家的孩子一样,很小就开始的培养和一年难见几面的父母。

  我知道他们不是不爱我,而是没有时间来爱一个和他们利益无关的孩子。

  当我八岁的时候就可以在家中的宴会随意出入了,因为我懂规矩,懂得在众人面前得体的微笑,回答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转身却再也记不起他们的脸。

  直到遇到他,我的世界便不再死气沉沉,索然无味。在爷爷的寿宴里我第一次见到的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如同我渴望已久却永远不可能得到的洋娃娃一样漂亮。

  爷爷要我叫他哥哥,我便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父亲的脸色很不好,瞪着站在爷爷身边的挺拔男子,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哥。”
 
  爷爷目露欣慰的拍了拍男子的肩,说道:“这么多年了,小澈都快十岁了,你还不让他认祖归宗?你们兄弟俩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就斩断手足之情?!”

  那个男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冲我微笑点头,“小湍,林澈是第一次来这里,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你带他去逛逛好不好?”

  “是,大伯。”我连连点头,心中暗喜,原来他叫林澈。

  他顺从的牵起我的手,向大家弯腰行礼,爷爷此时却说:“你就这么不愿意我看我的金孙吗?你和小澈给我住下来!我才不能放你们回去呢。”

  “只怕晴晴不愿意……”

  “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连回自己家住两天都不行吗?你是入赘他们端木家了吗?”爷爷吹胡子瞪眼的说着那些话。

  “爷爷,你别生气,父亲不住下来,我也是要住下来的。”他安静含笑的站在他父亲身边,柔声劝了一句。

  爷爷闻言一喜,脸上的褶子一瞬间舒展开来,“好!还是小澈贴心。”

  那是爷爷的七十大寿,除了他们还有不少宾客应邀在宅邸中小住。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不自觉的观察他,观察他如何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下处之泰然,因为看到他高超的钢琴技法而决定以后加倍努力的练琴,为的是有一天可以和他合奏。

  “小澈,你带着孩子们去玩,你是哥哥要照顾好他们。”因为这一句,我知道了只要我们闹腾着要玩,他就不得不因为长辈的吩咐而在一旁陪我们。

  八岁的孩子要的很简单,只要能看到他就好,虽然他是因为爷爷的一句话而留下,不厌其烦地陪我们玩幼稚的游戏给我们讲书上的童话故事,就算是这样,我也感受倒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我从来不会明确的说想要什么,却总会想方设法的得到那样东西。不得不相信,即使是一个孩子也会因为**而变得诡计多端起来。

  我绞尽脑汁的制造一些类似偶遇的机会,在计划屡屡得逞之后,渐渐的,我开始奢望独处……

  那天我提议捉迷藏,却在他背过去数数的时候,偷偷的和大家说——我们来恶作剧,都到一楼大厅去玩,看他会不会真的傻傻的一直在顶楼找。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很快就发现了藏在窗帘后的我,我绽放着甜蜜的微笑牵住他的手,开始我们的探索之旅。

  “哥哥,你不喜欢和我们玩吗?”我伸手轻轻触着他蹙起的眉头,撅嘴说道,“最近你总是拉长着脸,和大伯越来越像了。”

  “嗯……”他迟疑着,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是不喜欢我吗?!”我蛮横的摇着他的手,“是讨厌我了么?”

  “没有。”他摸摸我的脑袋,微微一笑,说道:“我很喜欢小湍的,我都九岁了,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只是大家都不喜欢我,就和你不喜欢我一样……”
  
  我愣在那里,半天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觉得我是在讨厌他?我明明是这样的想和他在一起……

  “你总是支开那些孩子,好像生怕我和他们交集过多一样,玩游戏的时候,你只准我做裁判,我明明连游戏规则都不熟,有的时候错判了,他们就会怪我……而你表面上的乖巧黏人都是做给我看的。”他抿抿嘴,目光忧伤,“父亲说的果然没有错,家族间的勾心斗角真的很可怕,我原来也不敢相信,可是你背着我做的事情,一件件都印证了父亲的话。”

  “不,不是的,哥哥……”他的手忽然变得很冷,或者说我的全身都因为他的指责而发起烧来,我语无伦次的向他解释着,“我,我是想和你多待一些时间,你,你们总说不住了,要回去,可是我还想跟你玩……就我们两人一起玩……”

  “是吗?”他微笑着,可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相信我。

  “是真的!”看着他冷若冰霜的微笑,心里顿时冰凉冰凉的,我紧紧攥着他的手,内心涌起一阵恐慌,他为什么就不信呢?莫名的,眼眶泛着热意,“哥哥,我是喜欢你的,真心喜欢你的,你不要那样对我笑,我和那些人不一样的,你从来没有这样对我笑过……感觉好像被你关在门外一样,哥……”

  “你……”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喃喃道,“哭了?”

  我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伸手触上我的脸,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流泪了。

  他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帮我擦了擦泪,语气里颇有几分懊悔的说道:“别哭了,现在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闻言,我把心一横,抓着他的衣角,要挟道:“你不准讨厌我,你要相信我是喜欢你的……不然,我现在就大哭不止,引来所有的人,让大家都知道你欺负我。”

  他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你,你这是什么逻辑?”

  这时,一个女佣从我们身旁经过,我冲那人吼道:“快去,告诉我爷爷,林澈欺负人,把我给弄哭了……大哭不止!”

  那个女佣抬脸一笑,正当我惊异于那个笑容的古怪时,女佣毫无征兆的从后腰抽出一把刀向我们劈来。

  利器破空的声音竟是如此的近,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只会紧紧攥着他的手,而他却瞬时将我护在身后,以手挡刀。

  暗中跟随的保镖立即开枪射杀了女子,却为时已晚……

  他的三个手指滚落在我的脚边,那么白皙莹柔的手指……我全身僵硬到无法挪动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鲜红汹涌的血,在我的脚下积聚成河……

  他甚至都没有哭,但紧蹙的眉和紧咬的唇无不述说着痛楚,直到闻讯赶来的大伯将他抱起的时候,他才红了眼睛,继而将脸埋在他父亲的怀里。

  恍恍惚惚间,我似乎听到一个音节,“疼。”

  老管家在失声低喝了一声后,便紧抿嘴唇保持着应有的仪态,但止不住颤栗的身形泄露他内心的惊恐慌乱。

  当大伯抱着他大步离去的时候,管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展开手帕,小心翼翼的包裹起血泊里的手指,如珍宝般捧在掌心,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大少爷,您别慌,我立刻安排人,小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当他们的背影彻底在我的瞳孔中消失,我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血泊里,鼻子充斥着甜腻的血腥气。

  我足足昏迷了七天,梦里满满的全是他,哪怕在梦中我都不能忘记这件事情。醒来后看到骤然苍老的爷爷,鼻子一阵发酸,想告诉他我没事,话到嘴边,却连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哥哥他……”

  爷爷微微一愣,随即抚摸着我的头,说道:“小湍,我召集了最好的医生为他医治,不要担心。”

  “可是,他的手……”

  “会没事的。”

  我微微舒了口气,喝下端上来的药,蹙起的眉还是无法舒展。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通过家庭医生了解到肌腱神经都被砍断的他,手指的灵活度和力度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且结果不容乐观。

  这件事后,爷爷惩罚了父亲,让父亲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我的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答案……

  慢慢的,我不再上钢琴课,甚至一直不敢去看他,不是不想去,只是我怕,怕知道他讨厌我。

  直到有一天,爷爷告诉我,说他们一家三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全失了踪。从此,我彻底的失去了他的消息。

  经过时间的沉淀和岁月的风干,关于那年爷爷大寿的记忆就只剩下一些关于他的片段。

  除了他以外,我完全不记得还有谁来过,我时常想像我将如何与他相遇,或是如何让他认识我。

  在想象中揣测他是否记得我,是否能够认出我,是否会对我发火,自己又将如何应对。

  爷爷一天比一天老,有的时候会把我叫错成林澈,我知道,爷爷很喜欢他,或许是经常想念所致,抑或是他本来就是爷爷最看重的孙子。

  十三岁的时候,父亲带回来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说是我的弟弟。那个时候,爷爷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家中早已是父亲掌权,没有人能够反对父亲的决定。

  在男孩叫我“哥哥”的时候,我的鼻间仅仅溢出一记冷哼,神情鄙夷到仿佛在看待一堆垃圾一般。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9/13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